“你滾吧。”

    康亦鬆開了虛握的手，她攬過童琪琪，以一種極其保護的姿態，撂下了話，“以後別再讓我，在她的周圍看見你，不然你花的可就不止是臉了。”

    高思嘉的表情徹底的冷了下來，她看向鏡子裡，譏諷道，“說實話，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怕惹不起你哥。”

    咬文嚼字的很有樂趣麼？

    康亦懶得說上次一挑三，把你的臉打成調色盤的時候，她也沒仗著她哥。

    童琪琪也漸漸的不在發抖，她捏了捏康亦的手，低聲細語的說，“我們走吧。”

    康亦點點頭，她拉著琪琪還沒有出廁所門口，就聽見身後的高思嘉不知道在對誰說，“我和狗哥分手了。”

    康亦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道，管我們屁事。

    桌上的菜基本都有些涼了，康亦詢問著琪琪要不要再點兩個熱的。

    節儉慣了，童琪琪搖了搖腦袋，她盛了碗湯在康亦面前，像是勸說，“溫度剛好，不要浪費。”

    康亦狀似無奈的笑笑，童琪琪吃了兩口菜，問道，“你之前是不是和…和高思嘉打架了？”

    剛剛聽她倆的對話，就像是有仇的。

    康亦聳了聳肩，只說，“我沒受傷。”

    童琪琪吸了吸鼻子，她低著頭，豆大的淚珠滴進了碗裡，泛出一圈圈的漣漪。

    康亦在幼兒班的時候就給她撐腰，童琪琪長得軟軟糯糯，又膽小，一副好欺負的模樣，壞男生揪她的辮子，丟她的書，康亦作為同桌，都一樣樣的替她出氣報仇。

    這一保護，十多年了都沒變樣。

    自己何德何能啊，童琪琪心想。

    “以後千萬別再這樣，”童琪琪接過康亦遞來的紙巾，揩了揩淚花，對康亦又說，“之後就只有在家了，沒人會欺負我。”

    康亦抿了抿嘴唇，她不想再提十五中學校的破事，便問，“琪琪，你和心理醫生的約談定在什麼時候了？”

    童琪琪開啟了手機，看了眼便籤，“我出院當天去見了付醫生，他對我的初步判定是要吃藥物治療，明天我會去進行心理疏導。”

    說完，她無奈的揉了揉額頭，笑著說，“最近記性不太好。”

    抑鬱症患者究竟哪裏和普通人不一樣？

    康亦望著童琪琪。

    琪琪平日裏還是和以前一樣，說幾句話就害羞的笑，軟趴趴地可愛，但誰能知道她現在是不是正經受著精神性的煎熬。

    “我陪你去。”康亦的心臟像是被誰用力地擰了幾把，酸脹。

    她拿過童琪琪的小碗給她添了點湯，輕聲說，“明天，我們在你家的小區樓下集合。”

    童琪琪下意識的蜷了蜷手指，她點點頭應著，“嗯。”

    ——

    週六，康亦起了個大早。

    昨晚她一直在蒐集抑鬱症患者的資料，越看越難過，一整宿都沒有睡好。

    康爸爸出門出差了，康媽昨晚又有急診，康亦走去廚房，開啟了冰箱。

    其實她的手藝不太好，可案板上切菜的聲響會讓人覺得心安，像是生活。

    打了份雜糧粥，又炒了兩個小菜，康亦把它們燜了起來，等媽媽睡醒了能喫口順手飯。

    窗外的天氣昏沉沉，康亦坐在客廳裡，手機上提示著今天有雷陣雨。

    百無聊賴的玩了兩把遊戲，又開啟微信和沈暮生道了早安。

    自從她美人同桌急吼吼地解釋過之後，康亦隱約的感覺抓住了點什麼，行為也更加大膽。

    看時間差不多就要七點，康亦回屋換了身七分袖長裙，提著把雨傘出了門。

    童琪琪站在小區門口，見康亦下了公交車，也便往站牌那裏走。

    她手裏提著兩個糯米糰子，遞到了康亦面前，笑著，“我奶奶剛做的，趁熱吃。”

    琪琪的臉色有些不好，青白而憔悴。

    童琪琪的爺爺在幾年前去世，奶奶一直獨居，現在童爸要外出打工，奶奶心疼孫女，便搬過來照顧琪琪。

    “好香。”康亦接過，笑盈盈地摟住了童琪琪的肩膀。

    秦市第三醫院，靠近海邊，以擅長治療精神疾病而聞名，南北朝向有三棟高樓，後排連著個療養院。

    九點多鐘，到了預約時間。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醫生走了過來，童琪琪站起了身，叫道，“付醫生。”

    男人很溫和，可康亦還是察覺出了童琪琪的緊張不安。

    她撫了撫琪琪繃直的背脊，低聲安慰著，“沒事的，我在外面等你。”

    童琪琪跟著付醫生走進了疏導間，康亦看著牆壁上掛的各類影象，有些出神。

    治療大概分三個階段，兩個多小時。

    窗外一聲驚雷，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走廊窗戶沒關，一陣冷風吹來，康亦回神，瑟縮著走了過去，準備關窗。

    一個背影從小花壇拾階而上，轉了個彎，匆匆離去。

    康亦眯眯了眼，她有輕微近視，又隔得太遠，所以不大確定，那是不是個捲毛少年，她有沒有看走了眼。

    開啟手機，沈暮生還沒有給她訊息，像這樣的天氣，說不準正窩在被子裡補眠。

    刷了會微博，退出去又開啟了本流水賬的小說，走廊靜寂，康亦歪了歪腦袋，困頓襲來。

    等她驚醒的時候，琪琪已經坐到了身邊。

    童琪琪的眼眶微紅，在發呆。

    開啟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剛好吃飯。

    “琪琪，”康亦拍了拍童琪琪的手臂。

    琪琪轉頭衝她笑了笑，說，“你醒啦，那走吧，我們下去再拿個藥。”

    中午醫院裏的人也不見減少，康亦從長隊裡擠了出來，取好藥。

    童琪琪從休息椅上站起來，拉住了康亦的手，笑道，“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你想吃什麼？”康亦開啟了美團，開始攻略。

    童琪琪看著雨後的陰天，舔了舔嘴唇，說，“火鍋。”

    兩人慢吞吞的走著，她倆選的那家火鍋店從西側門出去，更近一點。

    穿過了小花壇，康亦看到個側臉，一怔，脫口道，“美人同桌？！”

    沈暮生半靠著牆壁，身上的低氣壓能壓死個駱駝。

    他點菸的手一頓，煩悶的表情還沒有收斂，便聞聲慣性地望向了康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