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能理解他這樣的怒氣。他會有此反應實屬正常，畢竟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能救走小鏈的可能性太小，若他還對我存有一絲善念，那他便等同什麼也沒做。

    很多人總是在渴望而不可得時，要麼陷入撕心裂肺的悲痛；要麼沉淪於毀天滅地的絕望。前者是悔恨自己的無能，最終屈服；後者是怨恨別人的不仁，想要摧毀一切為自己陪葬。

    很顯然，浮華成爲了後者。一開始他想要用我來交換救出小鏈的機會，而後從與師兄的交談中，他發現這樣的希望太渺小，他又不想徒勞一場，便存了想拉我做墊背的心思。

    戲本子發展到這裏，我已然明白，接下來的劇情是我不能預料的兇險。

    我不再多言，只是靜靜地望著高樓下的師兄。心裏卻盤算著靠自己的輕功和菜鳥級的功夫，移步躲開浮華短刀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站在他的左手邊，他左手鉗制住我的右手臂，右手握刀抵在我脖頸。

    倘若我用盡全力甩開他的手，然後快速向後退一步，再向左移步，而後快速逃跑？可我若無法在甩開他手的第一時間讓已然僵硬的腿及時配合我，快速後退移步逃跑，他追上來可能是一刀捅進我胸膛，那我豈不真要赴黃泉。又或者我沒能甩開他的手，直接弄巧成拙，主動將脖子靠上他的短刀，一刀封喉！算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又倘若我用盡全力甩開他的手，然後運起輕功飛身跳下高樓，等師兄接住我？若他在我跳下高樓的瞬間，抓住我的衣裳，而我金蟬脫殼，險境逃生，但可能衣不蔽體在眾人面前丟儘自己的臉，師兄的臉，師父的臉，父王的臉......不妥不妥！數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縱然我不要臉，可他們在乎。再或者他抓住我一隻腳踝，讓我跟孩子在高樓上倒掛金鉤，然後一時氣憤，拿刀挑斷我腳筋，然後在鬆手任我自生自滅，這樣即便師兄有足夠的時間接住我，我也是廢人一個。這樣活著不比死了好。

    左思右想，自救的可能性都很小，莫非自己真要等著他絕望時先抹了我的脖子，再抹自己的脖子?

    我死，只是有些惋惜，可孩子死，會不會有些可惜？畢竟他是我歷經萬苦才保命到如今的。

    這樣想著，我大義凌然的衝高樓下的師兄吼道：“師兄，你一箭射死我吧！我已經冷得不想過除夕了。”

    “......”

    幾稍寒風掠過我臉頰，師兄不言不動，我亦無語，倒是浮華有些賴不住，朝我呵斥一聲：“閉嘴！”

    我猜浮華在我的吼聲後，已瀕臨絕望邊緣，加上他瞧見小鏈在鐵籠中不停掙扎，撞擊，直至鐵籠從板車上滾到雪地上，罩著的黑布脫落下來，露出小鏈蛇身上佈滿的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悲憤交加。

    他對著師兄吼道：“我數三聲，若你不將小鏈放了，我便即刻抹了她的脖子。”

    他的短刀緊緊貼著我的肌膚，我大氣也不敢出，唯恐喘氣重了導致喉嚨鼓起，直接送上他的刀刃。

    目前，我除了眼睛能動，其他皆做木偶狀。我直直地盯著師兄，認真的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變化。

    我是這樣想的，若師兄不救我，我便在死去的最後一刻將他的樣子牢牢記在眼裏，腦裡，心裏，然後在黃泉路上等他，待他百年後與我在黃泉路相遇時，我打得他滿地找牙，以報他今日的見死不救。

    浮華數道：“一......”

    師兄未動，我未眨眼。

    浮華數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