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三號床那個女孩今天要出院了。”

    “就是那個從火災裡唯一倖存下來的小女孩嗎？是要被送去福利院嗎？真慘，父母雙亡卻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養她。”

    “可不是嘛！現在撫養一個小孩多大負擔，哪個傻子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據說你孩子腦子還受了點刺激。”

    “不過聽說似乎不是福利院的人來接她走，是一個老總花大錢把女孩辦了出院手續。”

    “老總？我怎麼聽說是上面的**？”

    “快走！護士長來了！”

    幾個在醫院護士站抱團八卦的小護士在瞧見遠處護士長的身影后頓時如同那驚弓之鳥般一鬨而散。

    只見那護士長的背後跟著一名一身名貴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的中年人，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溫文爾雅的氣質，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一名優秀的成功人士。

    一臉嚴肅的護士長在輕敲了三下一間病房的門後這才恭敬地推開房門，待成功人士走進之後重新關上房門，一人守在門前。

    這是一間內部裝飾豪華，各種儀器一應俱全的單人病房，足夠三人橫躺在上的碩大病床上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床頭，呆呆地望著窗外枝頭的鳥窩裏乖乖等待父母覓食歸來的雛鳥。

    似乎是成功人士的腳步聲將她的思緒從天際拉了回來，扭過頭注意到這名成功人士外表的中年人後先是一臉震驚，隨即趕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隨即就打算單膝跪地向來人行禮。

    不過身子剛一前傾就被中年人飽經滄桑的雙手給扶住。

    “前輩，這......”

    女孩剛想開口卻被中年人用極具特色的中性嗓音所打斷。

    “這是在凡界，靈界的規矩就省了吧。”

    直視著中年人深邃的眼眸，女孩慌亂地轉移視線，在內心掙扎了一番功夫後這才點頭勉強同意下來。

    中年人這才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旁若無人地坐在一邊的木椅上，從床頭上的水果籃裡拿出一根香蕉，翹起二郎腿一邊剝開香蕉皮，一邊問道：

    “怎麼了？習慣了這具身體嗎？”

    見中年人如此隨意的模樣，女孩一時間也覺得輕鬆了不少，但依舊有些拘謹地正坐在了床邊，中年人的對面，露出一抹苦笑。

    “呵呵，前輩您說笑了，在下一個人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在短短几天時間裏適應這個七歲小女孩的身體，更不用說在下先前一個修士如何適應這凡界女孩的身體。不過這個女孩生前的記憶已經被我完全回想起來了。”

    中年人面前這個七歲的女孩從資料上看來只是一個一家三口只有她在火災當中倖存的普通小女孩，要說不凡之處，無非就是身世悲慘了一點，可在這個無情的現實面前擁有悲慘身世的人也不算多麼稀少。

    可實際上只有此時的女孩自己和中年人知道，女孩原本的靈魂早已在目睹了火災中雙親的逝世後於烈火中死亡了，此刻佔據這具身體的人是一個親眼目睹了世界終結的修士。

    毫不客氣地咬下一大口白色的香蕉果肉，咀嚼了幾口發現味道還算可以的中年人心不在焉地繼續問道：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在下想讓前輩，不，是懇求前輩帶我回到靈界！”

    面對眼前情緒異常激動的女孩，中年人只是繼續咬了一口香蕉，毫不驚訝地淡淡道：

    “按你所說，前世的你難道還沒過夠修士整天打打殺殺的日子嗎？為什麼不在凡界安安靜靜當一個普通人？憑我在凡界的關係可以讓你輕鬆過上安穩的日子，還是說你想要去改變你看到的一切？可是你前世所經歷的末日就一定是這個世界的末日嗎？即便末日真的會來到，那多你一個少你一個又有什麼區別？你回到靈界又有什麼用？”

    “......”

    一通問題直接讓原本激動的女孩啞口無言，握緊的一雙小粉拳漸漸鬆開，突然逐漸暗淡下來的眼眸閃過一道流光，一雙小拳頭再度緊緊攥起。

    “不，我不是想要改變那一切，不管那般末日的情景是否會發生，我都只是不甘心！作為井底之蛙的我還不想要剛剛見識大海的廣袤就因此葬身海底！僅僅是大海還不夠！我想要站在這片天穹的頂點俯視整個世界！哪怕這一世的我依舊會葬身於頂點之下！我也想要見識一下世界的全貌！”

    那張猶如瓷娃娃般的精緻小臉上透露出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嚴肅，這是屬於他的野心，一個前世作為井底之蛙怎麼也不敢想象的野心。

    只是這種令人熱血沸騰的感染力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吃完一根香蕉，把香蕉皮隨手扔進垃圾桶裏的中年人。

    “哦~我懂了，野心是吧？年輕人都應該有點野心，這挺好的。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連自己目前的身體都沒有適應得了，何談那些不著邊際的野心呢？”

    中年人十指相交，臉上掛著意義不明的淺笑。

    野心？夢想？

    這種東西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內心慾望驅使出的產物罷了。而慾望無非就是要麼滿足身體要麼滿足精神，每天都有著不知道多少人用夢想和野心的理由去滿足自己內心的慾望。

    總歸來說人類就是靠慾望驅動的生靈，但這種能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慾望直言不諱的表達出來的年輕人，說實話中年人並不討厭。

    承認自己的無能，和因為無能而衍生出的慾望，這實際上是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一點，大多數人往往只能表露出後者，也就是他們口中誇誇其談的“夢想”。

    因為窮所以渴望財富，因為弱小所以追求力量，因為地位低下所以追逐名利，這本來無比正常的因果關係，卻逐漸成爲了人們閉口不談甚至去掩蓋的黑歷史。

    “......前輩的意思是......”

    女孩再度陷入了沮喪，她顯然是誤會了中年人的話，認爲了對方拒絕了自己的要求，因此默默地低垂下了小腦袋，握拳的雙手也最終鬆開來。

    “前世的修行都還記得吧？”

    就在女孩絕望之際，中年人卻突如其來地問了一句。

    “當然記得！”

    女孩下意識地抬起頭鏗鏘有力地回道。

    “那就好，省的我再教一遍。我們來定個約定怎麼樣？”

    中年人站起身開始整理起自己這一身造價不菲的定製西裝，顯然是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約定？”

    “沒錯，約定。你在凡界的一切，我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出院。之後你有十年的時間，如果你在凡界的十年裏修煉到練氣九階巔峰，並且熟悉你的新身體，那麼十年後我會派人帶你回靈界，並收你為徒。”

    說罷，不等女孩答應下來，中年人便向病房外走去，他想不到女孩有拒絕自己的理由。

    果真如他想到一樣，女孩不假思索地便答應下來，衝着中年人的背影追問道：

    “前輩！我答應你的約定！不知前輩的門派叫什麼名字？”

    中年人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了病房，只丟下一句話傳入女孩一人的腦海中。

    “隨心門，記住這個名字。陳雨婷小朋友。”

    目送這中年人的離去，轉過身看了看自己病床前的病歷，姓名的一欄上清晰地三個大字：“陳雨婷”，不禁再度露出一抹苦笑。

    “陳雨婷嗎？放心，孩子，我會揹負起你的名字讓它響徹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感受著自己胸膛裡那顆跳動著的心臟，活著的感覺尤為強烈，這一刻，那個井底之蛙不太逃避而是欣然接受了自己如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