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第一次見這樣的雪，安安靜靜地落，安安靜靜地堆積，像羽毛一樣輕盈。大概是那種柔軟，讓阿菀覺得下雪的時候竟然是暖的。

    阿菀依次跟舒杏、林雪打了電話，這樣的雪需要跟她們分享一下的，就算只是講話，只是用言語描述，她們也興奮得像是和阿菀一起見到了雪。

    “阿菀阿菀，你要多拍點照片啊，雖然你那個攝影技術還趕不上林雪，但是還是要多拍一些，等寒假回去了我們一起看。”舒杏吵吵鬧鬧地給阿菀安排了好幾個任務，要去海邊拍沙灘上的雪，要去山頂上拍海天一色的雪，要去拍後山的大操場上的雪，要去拍光禿禿的樹枝上的雪。總之，要宏偉也要細枝末節。

    林雪倒是平靜得多，只是安靜地問“和你寄給我那張明信片上的大雪一樣嗎？”早些時候阿菀買了一套H大很好看的雪景明信片，於是給他們幾個都寄了一張，林雪那張是瑪珈山的雪景，巨大白色幕布罩住了一整個瑪珈山，像是睡著了的香草冰淇淋。

    是那個樣子的，阿菀一整晚都在想象明天要去哪裏轉悠，瑪珈山的雪後肯定就是明信片上的那個樣子的。

    終於到了給代續打電話的順序，還沒等他將手機拿到耳旁，阿菀就已經開始激動地講起了現在窗外還在下的雪。

    “代續代續，今年的第一場雪真的很漂亮，雖然來得晚了近半個月，但是真的是有資格這麼姍姍來遲。”阿菀站在陽臺上，伸手接雪花，雪花落在掌心一會兒就化了，留下從天上而來的冬天的溫度，不是冷，是清涼。

    “好看你也不能老在陽臺站著啊。”鬼神一般地，代續竟然知道阿菀一直在陽臺站著。

    “我就站了一會兒。”阿菀狡辯道，再說今天真的是不太冷。

    “你跟舒杏肯定打了一會兒電話吧，剛剛她跟青川說你那下雪了，又隔了一會兒你纔給我打電話，又有風的聲音，我還猜不出個大概嘛。”今天約著戴青川吃飯，然後一起去看了場學校的籃球賽，途中舒杏發了資訊給他，央著他以後一起去阿菀那裏看雪。代續這個阿菀的正牌男朋友坐在旁邊，真是不知道該表達什麼，他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哎呀，這個多嘴的，什麼事都要跟戴青川說。”饒是阿菀知道舒杏多喜歡戴青川，也還是不太明白怎麼能這樣的大事小事都要告訴他。

    “我倒是希望你什麼事也能跟我說。”那邊的代續還生著小悶氣，雖然他倆也經常通電話，但是能說的事也就那些，要不是上次一起吃飯陳舒杏說漏嘴，代續都不知道阿菀經常因為貪喝咖啡晚上都睡不著。

    “我什麼都跟你說了呀，哪有什麼瞞著你的嘛。”阿菀的眼球不自覺地轉了一下，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麼事沒跟他說過，大事小事、好玩的事、好笑的事差不多都有講過了。

    “喝咖啡睡不著的事呢？”代續輕輕地問道。

    阿菀拍了拍腦門，纔想起來上次跟舒杏打電話時一不小心說了，因為也不是什麼大事倒也沒掛在欣賞額，雖然舒杏讓阿菀睡不著的時候找她聊天，阿菀倒也還是不會那樣做。

    先不說半夜要聊什麼，能不能叫醒她都是個問題，別因為鈴聲把她的舍友再吵醒了。

    不過這個陳舒杏，講她自己的事就得了，怎麼還連我的事也都說的，這個小叛徒。

    “喝咖啡睡不著的時候我就看看書寫寫日記什麼的，就是偶爾第二天得在課上補補覺。”阿菀老老實實地坦白自己的這個新習慣，想著之後再找舒杏算賬。

    “我之後也有好好補課上落下的內容的。”

    “我又不管你是不是在課堂上睡覺了。”代續還不知道阿菀嘛，高中就經常在課堂上打瞌睡，只是這個丫頭被逮到的時候總是找不到重點，以前上課睡覺被抽起來回答問題就犯懵，會答的題也答不上來。這回被自己逮到晚睡的事也抓不住自己要問的重點。

    “本來就睡得不好，晚上還睡不著的話，會不舒服的。在桌子上趴著睡也不舒服。”阿菀雖然聰明，但有些話還是得直接地跟她講。

    “我知道了，現在就很少喝了。”阿菀見話題扯得太遠了，又著著急急地說起雪來，好不容易下場大雪，以前還說著一起看的。

    “現在地上已經鋪了蠻厚一層了，靜悄悄的，要是能有個爐火什麼的，烤個紅薯吃簡直完美。”

    阿菀早早就想過這個畫面，窗外下著雪，在屋內生意爐火，錫紙捲住紅薯放在爐火上的架子上，和朋友們一邊看雪一邊聊天一邊等紅薯熟透。夜裏沒什麼聲響，吃飽聊夠之後沉沉睡去，肯定能做一個特別好的夢。

    而跟代續在一起後，聊天的那個物件就一直是代續了，天色要是早，還可以一起先去散個步回來，一起踩在積得一掌厚的雪地上，聽雪皺在一起的聲音。

    “這麼好看麼，那應該能睡一個好覺了。”代續也沒再想前一個話題，透過阿菀的描述想象起那個畫面來，之前有聽過阿菀說喜歡雪，看到這樣的大雪，應該會睡得很好的。

    “不過現在你該回屋子去了。”代續知道阿菀的宿舍有暖氣，但是在外面站了這麼久了，回去一冷一熱的容易感冒，別凍得嚴重了再回屋子。

    “嗯嗯。”阿菀貪戀地再看了一眼雪，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轉身進了屋。

    “學姐她們說在她們東北打雪仗都是把人直接推進雪裏的，這裏估計沒有那麼大雪，但是明天應該能去非常盡情地打雪仗。”張明明剛從隔壁宿舍回來，聽到隔壁宿舍的人說明天要去打雪仗，也動了心。“明天我們也去打雪仗吧。”

    “你看我們宿舍都已經在討論明天打雪仗的事了，李月說在路上一看見很激動的一定就是南方人，我現在也理解了。我們這麼激動，她躺在床上看劇動都不帶動一下的。”阿菀笑起來，想必她們手舞足蹈的樣子李月一定很不理解。

    “能想象得出來，北方人肯定已經見怪不怪了。”聽到阿菀笑，代續覺得要是自己在阿菀身邊，只會覺得手舞足蹈的阿菀很可愛吧。所以人和人就是有區別的，這一刻代續倒是羨慕起阿菀的舍友起來，能夠每天都看到她。

    “明天出去玩雪穿厚一點，鞋子不要溼了。”有時候代續也覺得自己婆婆媽媽的，但是隔得這麼遠總覺得擔心。阿菀在別人的眼中是個沉穩得不能再沉穩的人，但代續是知道的，阿菀這個小迷糊鬼，玩什麼玩高興了就一律都不顧的。

    “我知道了，都這麼晚了，該去洗漱睡覺了，代續你也早些睡覺啊。”阿菀看著時間快到熄燈的時間了，雖然也有人覺得強制熄燈的規矩不好，阿菀倒是覺得這樣能讓大家休息得更規律一些。像代續他們宿舍都不熄燈，也不斷電，所以打遊戲都能打到半夜。

    “你聽聽歌什麼的，要是實在吵的話。”

    “嗯，你去弄完趕緊睡覺吧，晚安。”代續怕是不能早早睡覺的，那個玩遊戲的舍友逢著週末估計玩得更晚了

    阿菀收拾東西去水房，人已經有很多了，阿菀接了水在旁邊刷牙，聽著大家都在討論這場雪，一同開心著。

    夜裏阿菀特意豎起耳朵想要聽一聽窗外的動靜，不過除了風聲更大了些以外，沒有什麼地方和平常有區別，夜晚仍然是靜，海邊的風也更猛烈一些。

    阿菀做了個不錯的夢，夢裏也是大雪，阿菀走到一個冒著煙的房子，推開門就聞到一陣濃郁的麪包香氣，老闆招呼阿菀過去嘗一嘗剛剛烤出來的菠蘿麪包。阿菀走進櫃檯，看著托盤裡金黃的菠蘿麪包吞了下口水，伸手接過老闆遞過來的一塊。不過沒能吃到，剛剛送到嘴邊阿菀就醒了。

    真可惜沒有吃到，那個菠蘿麪包看起來好好吃的感覺，又香又蓬鬆的。一會兒要去買個菠蘿麪包吃了，阿菀心想。

    陳梔趴在窗邊看堆積得很厚的雪，外面白得反光，樓下已經有人去玩雪了。

    “阿菀阿菀你快起來，我們可以去打雪仗了。”陳梔看到阿菀坐了起來，催著她趕快起床。

    真是精力充沛啊，看著陳梔已經收拾好了的樣子，阿菀趕緊起床去洗漱。

    白雪一望無垠，樹上、屋頂上、停在宿舍樓下的腳踏車上，它們軟軟地趴在上面，經過一晚上的奔波，在清晨來臨後才安然睡去。

    路上吵鬧的這些人，一點也影響不到它們。

    砰的一聲，一個雪團在阿菀的背後破開，張明明躲在樹後得意地笑起來，阿菀愣了一秒然後笑開，蹲下身子揉雪團。

    雪團紛紛地砸來，阿菀慶幸自己聽代續的話穿得嚴實，脖子上戴著代續買的圍巾，在脖子處散開的雪沒有像郭靜一樣掉進衣領。

    趁著郭靜掏脖子處雪的時候，阿菀手裏的雪球精準地落在郭靜的手臂處。郭靜也抬起頭來，不再管脖子處的雪，重新加入這場混戰。

    嗯，一會兒再去買菠蘿麪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