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試之後，大家都像翻過了一個大坎，稍微鬆了口氣，雖然緊張地等待成績出來，但多少真切地感受到了高考的氛圍，還蠻感謝學校完全依照高考的方式佈置考場，大家心裏那層不確定得到很大的疏解。原來高考是這種氛圍啊，題型是這樣的啊，這樣的經歷緊張又讓人蠻心動的。

    成績出來，林雪考得很穩定，佔據著年紀前十的位置。阿莞和舒杏也有了不錯的提升，阿莞語文和政治還拿了單科第一的成績，老楊說等過年放假回來，學校還會針對這次模擬考弄個頒獎儀式，鼓勵一下大家。

    這幾天也下了兩場不大不小的雪，阿莞看著窗外慢慢堆積的雪花，心裏為之一動，趁著課間操的時間拉著舒杏和林雪去外面堆了一個小小的雪人，開心得不得了。不厚的雪地走起路來仍然有吱吱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也下起溫柔的雪，覆蓋掉煩惱的小砂礫，這剩下純淨靜謐的白。那一刻，阿莞心裏生出更大的願望來，一定要去北方看那種可以把整個人都埋進去的大雪，滿滿地裝一懷抱。

    “砰”。一個雪球在阿莞背後炸開，舒杏站在後麵彎著身子哈哈地大笑。

    於是三個人的雪仗就這麼自然地開始了，摘掉手套揉雪球，互相攻擊，估計是笑得太開心了讓路過的人也很開心，不斷有人融入進來。雪球扔來扔去的，最後已經不知道是不是把雪球扔到自己認識的目標身上去了。反正大家都很開心就是了。

    上課鈴聲響起來，阿莞她們匆匆跑回教室，一邊抖掉身上的雪，一邊遺憾忘記把那個小雪人拿回來了。阿莞捏了手掌大是雪人，想要拿回來放在窗臺上來著。

    跑得氣喘吁吁的三個人站在教室門口搖搖晃晃地喊報告，老田居然也沒有說什麼“這是跑去幹什麼了”的話，輕鬆地就放了三人進去。

    聽著老田帶著方言的口語，阿莞悄悄分了神，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每朵雪花都有種神氣的表情，驕傲地從阿莞眼前滑過，然後乖巧地落在地上。

    “下次別在雪地裏玩那麼久，圍巾什麼的也不帶。”代續坐在阿莞對面，看著她有些紅的鼻尖，小聲地訓斥。

    一模考試過去了，阿莞和代續也放下了一些征戰的緊張，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多了些，也不用那麼着急了。舒杏和林雪很自覺地給兩人讓出了位置，看著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吃飯，總忍不住打趣。

    課間的時候代續去班上找阿莞，把她的錯題本給她，沒有找到她，倒是在她們班同學的指引下，看到了在雪地裏玩得很高興的阿莞。那個時刻的阿莞和舒杏沒有很大的區別，更像一個這個年紀的女生，遇到喜歡的東西遮掩不住的喜歡。平時無較大表情變化的阿莞，也會露出眼睛都眯成一條直線的大笑，活蹦亂跳的樣子讓代續看得出了神。

    到食堂的這段路程，阿莞的鼻頭都讓凍紅了，剛剛玩得那麼開心，不知道是不是也凍著了。

    阿莞疑惑地看著代續，心想他怎麼知道自己下樓去玩雪了，想到放在自己桌上的錯題本突然又明白了過來。不過這個人視力也太好了，這樣都能看清楚哪個是自己嗎？

    “嗯，其實不冷啊。你看今年這個雪，好難得下這麼大。”阿莞瞥了一眼窗外，依舊是高興的語氣。

    “是啊，今年這雪倒是還下得挺大的。”代續也看了一眼外面還在下的雪，轉頭看阿莞，她眼睛亮亮的，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前一陣子還抱怨天氣太冷了，這幾天這麼高興？”阿莞不喜歡冷，尤其是南方的冬天這種溼冷的冷，穿再多衣服溼冷的空氣也有辦法侵入衣服內，貼著面板地凍人。

    “下雪就好了，下雪就覺得不冷了。”阿莞笑嘻嘻地看代續，非常滿足現在的天氣。

    “這麼喜歡雪？”看著阿莞一臉小孩子氣的滿足，代續總想揉揉她的臉。

    “雖然我更喜歡夏天，但是冬天的雪就像一個童話一樣，是一個很難得的吸引我的童話。”阿莞對於夏天是無條件的喜歡，連炎熱都可以喜歡，但要是冬天下雪的話，對冬天的喜愛程度有時也可以超過對夏天的喜歡程度。

    吃完飯代續在水池邊洗碗，把阿莞的餐具也包了，阿莞就專心地看飄落的雪花。食堂綠地的中間種著幾株長勢不錯的山茶花，妖冶又冷峻的紅色茶花躲在寬厚的綠葉下面，零星的雪花從樹葉的間隙落下來，阿莞總想起古代的美女塗胭脂的畫面，那朵紅色的美人輕輕揚起臉，等待著一朵同樣美麗的雪花落在眉心中間。

    真感謝代續的善良，阿莞纔有機會看到那麼好看的畫面。

    代續低著頭，安靜地洗碗，額頭上積攢了薄薄的一層白色，有一朵調皮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他眨了幾次眼睛想要把它抖下去。

    阿莞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地撥掉那朵調皮的雪花，阿莞想如果自己是個化妝師，下手一定很溫柔，可以減少人們對於畫眼線的恐懼。初中的時候有一次表演節目，學校請了化妝的人來給大家化妝，阿莞看著化妝的小姐姐拿著筆給自己畫眼線，生怕她戳著自己的眼睛。

    但是代續肯定是不用畫眼線的，他的睫毛很密，顯得眼睛很深邃了，根本不用再修飾什麼。

    洗完碗的代續抬起頭來，看見阿莞很專注地看著自己，以為自己臉上貼了什麼東西，用水胡亂劃了一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從側面看，你眼睛也好好看啊。”不自覺地，阿莞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不過現在的阿莞也不是前幾個月的阿莞了，她很淡定地接過餐具袋，很淡定地又誇讚了一句，“真的很好看。”

    代續是不知道阿莞腦子裏是從哪裏經歷了好幾道彎纔想到好看的眼睛的，聽到她誇自己，心情就很好。

    走到教學樓入口的地方，代續突然停下來，把手裏的餐具袋放在地上，抓起旁邊灌木叢上的積雪，團了個小小的雪人。

    “一會兒你就可以擺在窗臺上了。”把雪人舉到阿莞的面前，然後自然地拿起餐具袋，一手舉著小雪人，接著走路。

    阿莞在代續身後愣了幾秒，然後跟上他的步伐。

    阿莞總覺得不可思議，代續看著只是靜靜地聽自己的話，卻總能記住這些別人可能都不會覺得是重點的話，時不時給阿莞幾個驚喜。她們之前表達喜歡的方式從生疏到害羞到自然而然的轉變，阿莞覺得很驚奇。

    “啊，好啊。這你都能記著啊。”

    “算是那句‘ADOREYOU’的回禮。”代續笑盈盈地看著阿莞，那算是阿莞第二次很直觀地說喜歡自己了吧。

    收到阿莞的小紙條時，代續很認真地看了這兩個單詞，YOU倒是知道，ADORE是什麼意思就不是很清楚了。難得的代續還找前桌借了英語詞典，仔細地查這個單詞的意思。

    崇拜、愛慕、喜愛、極喜歡，這個單詞所具備的意思比LIKE所能表現的涵義更深刻一些。看著字典上的那些解釋，代續愣了好一會兒神，前桌需要用字典回過頭來找代續要的時候，看著他那一臉盪漾的笑意遲疑了很久，要不要拿回字典。

    “是不是問別人或者查字典了？”阿莞把頭湊到代續的眼前，挑著眉打趣道。

    知道代續英語那麼差還是在文理學習會的時候，他的試卷幾乎都是靠猜的，分不清各種句型也就算了，單詞量也很低。阿莞終於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班的人都還蠻崇拜他的了，時常保持班級成績前列的代續，英語那麼差，語文也就剛好能打100來分左右，別的科目不知道要打多少分纔好。看過代續各科試卷對比的阿莞，真的是很不能理解代續那些天上地下的成績。

    “幸虧我還會查字典。”代續也挑了挑眉，並不在意阿莞打趣自己不認識單詞這件事。雖然阿莞也老幫著自己記單詞，背句型，但英語這個東西，他確實也是持放棄的心態了。

    但在收到阿莞那種紙條時，代續倒是有了要再好好背背單詞的想法，總不能每一次都翻字典吧。

    阿莞笑了很久，到教室門口也還笑著。代續把雪人遞給阿莞，擺了擺手往自己班級走去。

    阿莞立在門口看著代續的背影，歪了一下腦袋，也進了教室。

    “哎呀呀，這是哪個甜蜜少女回來了啊。”舒杏看著嘴角都要掛到耳根子了的阿莞，一臉嫌棄。

    “看，這個雪人是不是很可愛。”阿莞舉起小雪人，在舒杏眼前晃了幾下。

    “媽啊，林雪你看她，都會秀恩愛了。”舒杏衝過去抱住林雪，眼裏全是驚恐。

    “秀什麼恩愛？”阿莞小心翼翼地開啟窗戶把雪人放在窗臺上，滿意地笑了笑。

    “一看這個雪人就是代續給你做的，戚。”

    哈哈哈哈，被發現了。阿莞聳了聳肩，明明自己也沒有說是代續做的嘛。

    舒杏和林雪一副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表情，一邊受不了這樣甜蜜的氣氛，一邊又很驕傲。

    “但是今年雪下得真的蠻大的。”林雪看了一眼窗外還未停的雪，感慨起來。

    這一年的雪，大概大家都無法輕易遺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