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回來正常上課了，大家都很高興。除了看向人的目光多了些不同於以往的怯懦，怎麼說，好像還多了些侵略性，阿莞覺得韓靜的內心是發生了變化的，只是阿莞也說不清其它不同的地方在哪裏。

    韓靜也自然地重新和阿莞她們一起吃飯了，談話的積極性也高昂了很多。這也許是韓靜開始向大家展開自己的開始，樂於向外界表達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

    “我最近看了一本郭敬明的書，我覺得可有意思了。你們也可以看看。不過我這個月來的時候忘記帶了，等我放月假回去帶回來給你們看吧。”

    聽到韓靜的話，舒杏反應最大，因為她是個小四迷，幾乎所有郭敬明的小說她都看過，對於喜歡郭敬明或者郭敬明書的人具有天生的好感。

    “你也喜歡小四嘛，太好了，那下次我們分享書看啊。”過於高興的舒杏甚至直接把筷子放下，專心地與韓靜討論起小說來。

    阿莞和林雪插不進什麼話，她倆看的青春小說比較少，但看著兩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樣子，聽著還是很有趣的。

    隨後阿莞和林雪也聊起來這期校報上登的兩首小詩，是高一的學妹寫的，俏皮可愛，倆人感嘆了一下歲月流逝，成為學校最老學生的她們再也沒有那樣的可愛，眯著眼睛笑起來。

    “感覺韓靜變了蠻多的，不過也就一個多周的時間。”林雪看著前方依舊興奮地聊著天的舒杏和韓靜，心中的疑惑也冒了出來。

    “你也看出來了啊，不過她好像挺開心的，也許她想展開一點做自己吧。”

    “嗯，可能在家裏的那幾天心情變好了。變得率直一點也挺好的。”

    兩人跟上舒杏和韓靜的步伐，加快了腳步。

    “唉，真是不想回教室啊。”跟阿莞相處久了，會發現她淡定從容的外表下時不時會蹦出撒嬌的樣子，語氣軟綿綿的，像是剛蒸出來的奶香小饅頭，惹人憐愛。

    這會兒回教室老田肯定已經把上午考試的英語卷子送到教室了，黑板上肯定也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和解析，每一個英語字元都像是他們爭奪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強烈的壓迫姿態向底下可憐的高三生襲來。

    “你要不要去買個蛋糕，不然晚自習餓了吃你那兩顆水果糖肯定不夠。”林雪發現最近阿莞變能吃了很多，已經連著好幾個晚自習因為肚子餓犯懵了。

    “嗯，去。”阿莞很喜歡林雪這種及時的貼心，這個一聲不響就能關注到阿莞變化並在合適的時機提出建議的人，阿莞簡直太好運了，一直能跟她坐同桌。

    前方的兩個人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阿莞和林雪轉過彎往小賣部走去，看見在外面打球、聊天的學弟學妹，分出了十分之一的心思羨慕他們。

    回到教室，果不其然試卷已經安靜地躺在各自的課桌上了，放下東西，阿莞和林雪也開始安靜地對著答案，聽著周邊懊惱或者滿意的聲音，熟悉得已經不去想是誰發出的了。恍惚感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是融入高三氛圍的兩個慢熱的人。

    但週日的圖書館安排，阿莞是不會修改的。雖然也有些惶恐，偶爾會懷疑自己這麼浪費時間也可以嗎？但阿莞還是無法放棄這個堅持了兩年的習慣。

    好在，代續也都會陪著阿莞，在每一個週日的午後到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看看書，但大多數時間都在做作業。寫作文的事他已經放棄了，現在能拿到一半的分，已經很好了。

    兩人也會互相講講英語題或者數學題，每次給阿莞講大題的時候，代續都會把自己的頭抓成雞窩，卻也從來沒有發過火，只會嘆長長的一口氣，重新再講一遍。

    真的是個溫柔的人啊。

    圖書館的那些人估計都不知道這兩個高三的學生在這裏嚴肅又安靜地談著戀愛。

    阿莞看著代續發了會兒呆，“我歇一會兒，一會兒走的時候你叫醒我。”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小行字，等代續做完大題抬頭時自己看見。

    疊了幾本書墊著，頭舒服地枕在上面，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又猛地睜開，想睡又睡不著了，好像這樣的時光不能讓瞌睡浪費掉一樣。

    窗外的那幾棵楓樹紅得特別妖冶，樹上的每一片楓葉都使出了所有的力氣為那片耀眼的紅“增磚添瓦”，熱烈得讓人熱淚盈眶。以前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楓葉的紅都是人的鮮血染出來的，那時候只覺得驚悚，後來看過更多書，想著也許也能有悲壯的意外。如果是在風聲鶴唳的淝水之戰那樣的歷史一瞬，血流成河的結局如果漫山的紅楓葉，那些一去不復返的將士們能否安眠一些，而祭奠他們的親人是否能夠少哭一些。這樣對於戰爭造成的死亡的美化，阿莞自己也會覺得過於躲避現實，但總希望無法被歷史記住的多數無名之輩，能成為時間的一部分。

    “不是說要歇一會兒嘛，眼睛睜得這麼大？”秋色漸涼，害怕阿莞感冒的代續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正準備給她披上的時候，發現這人眼睛睜得老大。

    看著代續爲了不吵著別人，小聲說話又能讓自己聽清而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的樣子，真是好看得不得了。眼睛裏映著自己趴在桌上的樣子，差一點點，差一點點，阿莞就想要親他了。

    “外面的楓樹很好看嘛。”小聲地辯解，溫柔地撒嬌。

    代續挪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手撐著頭看窗外的楓葉，一葉一葉通紅通紅的，像那晚阿莞來給自己送蛋糕的臉，是很好看。嗯，不對，還是阿莞的眼睛好看。

    “吶，你說我是不是挑了個絕佳的位置。”阿莞戳了戳代續的手臂，非常驕傲地邀功。

    “嗯，是我挑了個絕佳的女朋友。”

    代續知道阿莞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縮一縮脖子，眼神晃兩下又恢復平常，害羞只害羞一下會兒，但害羞的後遺症就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講話。但他總是不自覺就想逗她，雖然這樣自己也會緊張好一會兒。

    阿莞抿著嘴笑了一會兒，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好的風景和人都看過了，今天的題做得也挺好的，現在可以安心睡一會兒了。感覺代續把衣服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輕輕地把椅子推回原位回到對面的位置，刷刷地做起題來。

    睡舒服了，阿莞轉著有些僵硬的脖子立起身子。自己的東西和代續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此刻，那個不知何時變得厚臉皮的人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本來打算再過五分鐘就叫你的。”

    “幸好沒有，不然脖子都要完全僵掉了。”

    窗外天空暗了很多，大家也都陸陸續續走出圖書館了。阿莞舒坦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我餓了。”最近自己怎麼那麼容易餓啊，阿莞也不知道原因。

    “那先回教室放東西吧。”代續拿起阿莞的書，時刻注意著還有些迷糊的阿莞，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那不是你們班韓靜嗎？”

    阿莞揉了揉眼睛，朝著代續視線所指看去，韓靜在長椅上發著呆，轉眼又站起來融入了往教學樓走的人流。大概，還是有一些傷心的吧。

    “看她精神好了很多。”

    “嗯，所以小小地傷心一下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吧？”阿莞抬頭看代續，希望他肯定自己的想法。

    “也許她只是在欣賞秋天呢，跟你一樣。很專注，所以沒什麼表情啊。”代續很懂阿莞，她在擔心韓靜又不開心了。

    代續的安慰很管用，阿莞也覺得也許自己想太多了。畢竟傷春悲秋傷春悲秋，就是沒有什麼煩心事，也會因為一片葉子的掉落而傷心的。

    翻開筆記本的時候，阿莞驚然發現裡面夾了好幾張楓樹葉子，平坦地躺在潔白的紙張上，衝阿莞咧著嘴笑。

    代續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外面撿了楓樹葉，還很仔細地在其中一頁上寫著“今天，天氣晴朗”，後面跟著兩個豎著小辮和短頭髮的娃娃頭像，拙劣的畫法讓阿莞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雪看著旁邊笑得一抽一抽的阿莞，疑惑的表情到看到楓葉的時候變成了瞭解，戀愛的甜蜜氣息啊，這塊小地方好像都快裝不下了。好想讓舒杏也來分擔一點啊，要是不是在晚自習中的話。

    “在這樣的緊張的階段，才更感謝這些陪伴著自己的小美好吧，以往看秋天總會生出些愁緒來，今天好像沒有那樣的情緒了。今年學校的楓葉也很紅，看著真讓人心生澎湃，好像自己也收穫了很多的樣子。英語單詞也可愛，時事政治也可愛，數學公式也可愛，嗯，數學公式只有一點可愛，雖然心情好，還是要客觀地評判它們的。”阿莞在日記本上詳細地記錄今天發生的事情，人的記憶是有很多不足的，會遺忘會扭曲，但是白紙黑字不會。

    末了，阿莞在日記最後寫上“今日天氣晴”，滿意地合上了筆記本，放進桌洞。然後老實地把數學卷子拿出來，專心地做題。

    今天也無事甚至有些奢侈地度過了，明日大概也是個不錯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