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回家的這幾天，班上還有一些小聲的議論聲，不過倒是也沒有很熱烈，大家都太驚訝了，有些人可能都還沒有記熟韓靜模樣，分不清她戴眼鏡還是不戴眼鏡，但經過這件事內心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動。這個內向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居然有這樣的勇氣，幻想自己和那麼招搖過市的何清源在一起了。

    只不過大家的好奇心不久就被一套一套的試卷壓下去了，老師複習的速度也很快，堆積的試卷也越來越多，八卦他人的閒心也無多少了。

    “這麼一想，大家還是挺那個什麼的，那個什麼來著，對，薄情，薄情。”舒杏對於這幾日來大家議論紛紛但卻只停留在韓靜為什麼突然這樣的層面上，甚至在作業越來越多之後居然沒有人再關心她沒來上學是不是還在休養。

    “以前不這麼看他們的，太過分了，同學情呢？”舒杏憤憤地搖著飲料的吸管，眼睛都要冒出火來。

    好不容易到放月假的日子，班上的人仍然是正常又開心地迎接假期，在那樣的氛圍中，韓靜的事情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抑或說當她存在在那副場景中的時候，也無任何凸顯出來的樣貌，平靜地隱藏在畫面之中，以至於她在場或者缺席，大家的感受無較大差異。

    不過，還是有幾個同學私下問過老楊，放假回來韓靜是不是也會回來，得到老楊肯定的回答後，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但這樣可能也比較好，畢竟對於韓靜來說，大家都不再提這件事比老說這件事比較好，希望她回來的時候不會覺得不舒服。”林雪靠著椅子上，看著窗外成群走出的一致的校服，隱約看到一個怯懦的眼光，穿梭在人群之中，無所適從。

    “嗯，我也這樣想，雖然韓靜看起來都沒有什麼情緒，但其實她這麼細心，但又從來不表露出來的，可能更容易積攢壞情緒。”阿莞很同意林雪的話，對於自己這種安靜得蠻事事與自己無關的人來說，外界的喜歡與不喜歡，以什麼樣的眼神望向自己，其實並不是很在意。但韓靜好像不這樣，她會被一些細小而溫暖的話所鼓勵，也許也會被難聽的話上得更重。

    “你們最近是怎麼了，怎麼每次見你們這個眉頭都皺得的啊，這麼好的時候，快多吃點好吃，別不開心了。”周姐姐久違地看見這三個人這麼齊坐在一起聊天，但是真地很像把她們的嘴角都往上提一提啊。

    周慧很喜歡這幾個小妹妹，從她剛剛開起這家刨冰店，阿莞和舒杏是第一批客人，也是最常來的客人，後來加上小雪，三人行的路途總會路過這家叫“鹿鳴”的店。偶爾和她們聊天還會有種當年自己這個年紀果然是太不懂事的感慨，她們活潑開朗又善於思考，擁有青春期特有的熱情也擁有周慧走過青春期之後纔有的對生活細緻的思考。

    周慧看著她們聊天、討論作業，講一些超級白痴的話題也講什麼佛洛伊德的心理學，到舒杏有了喜歡的男孩子和阿莞悄悄談起戀愛，開始看到她們有煩惱的模樣。周慧想也許好的女孩子在經歷過一些坎坷之後她們的美好纔會更加光亮吧。

    不過最近煩惱也煩惱得太嚴重了，每一次看見她們眉頭都皺得緊緊的，連舒杏怎麼吵的孩子一天都悶悶不樂的。

    “下週店裏不就週年慶了嘛，你們又得回去上學了，正好我只想和幾個朋友聚聚，所以打算後天關店慶祝一下，你們幾個也來吧，先吃點好吃的再回學校。阿莞帶著你的小男友，舒杏帶著你喜歡的男孩子，小雪嘛，不帶書就可以了。”周姐姐雙手撐在桌子上，挑著好看的眉毛。

    舒杏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自小喜歡看好看的人，見到的好看的人之中周姐姐肯定是最好的那一個。她的好看有種不一樣的氣質，就像現在這個挑眉，像是港劇片裡的女明星一樣，又不自覺沉迷在周姐姐的美貌中了，根本沒想到怎麼約戴青川這回事。

    阿莞害羞地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林雪突然覺得有些孤單，到自己這裏居然要求就這麼低了，看來得改改這麼正經的形象了，也許可以帶著相機來。

    說了幾句話之後看見代續和戴青川從門口進來，周姐姐自覺地走回吧檯，就剩下林雪一個不知道幹什麼好，索性又從後面抽了一本書出來漫不經心地看著。

    “抱歉，今天老張太羅嗦了。”代續坐在阿莞的旁邊，一邊說明原因一邊把書包取下來。

    阿莞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本來也沒說一定要一起走，能碰上就碰上，碰不上在周姐姐這坐一會兒阿莞她們也是要去吃小餛飩的。

    舒杏就沒什麼意見了，她現在跟戴青川的相處就像關係比較好的同學，能開開玩笑，但不能往重了講，還有些微妙的尷尬，只能靠著阿莞和代續的見面增加見面機會。

    林雪是無所謂的，跟代續和戴青川相處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靜靜地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閒聊了一會兒幾個人出發去吃小餛飩，輕快的步伐走得像高一的學生一樣，無所畏懼。

    像平時一樣因為吃著小餛飩開心不得了的舒杏和阿莞，轉頭的瞬間看見面熟的臉紅，是何清源。跟上回見到的那個長髮女生一起挽著手腕走過來，在旁邊的小桌坐下。

    看著三個女生跟五秒鐘之前有明顯差異的表情，代續和戴青川都不是很明白，但又沒有誰敢開口問什麼，所以形成一種詭秘的氣氛，到離開這桌吵鬧的人居然沒有說過一句話。

    “哇，看著真是挺生氣的，韓靜那天哭得這麼難受，這兩人也笑得太開心了吧。”走過紅綠燈，舒杏在路口終於忍不住自己的生氣了。

    雖然何清源也並沒有什麼錯，但女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奇怪，總有這樣沒有道理維護對方的時刻，在男生看起來可能有點不可理喻，但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細究誰是誰非。

    幸好代續和戴青川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靜靜地跟在三個女生的身後，聽她們講著在他們耳中拆分開來都能聽明白但組合在一起完全無法理解的話，她他她他的，都要把這兩人都繞死了。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嘆氣，總是追不上她們的感情變化。

    “你知道她們在講什麼嗎？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戴青川撞了撞代續的胳膊，實在是鬱悶得慌了。

    “最近她們班不是有個女生出了點事？估計在講那個吧，不過具體我也不知道在講什麼。”代續雖然知道得多一些，但也被繞得一頭混亂了。

    好在三個女生講得累了，揮手道了別，各轉了一個一個方向。代續跟上阿莞，跟戴青川揮了揮手，陪阿莞去坐公交車。

    “剛剛青川都要讓你們繞暈了。”代續憋著笑，看著阿莞還有些氣呼呼的臉。

    “雖然也不關何清源的事，啊，就剛剛吃小餛飩時旁邊坐著的那個男生，就是韓靜喜歡的人。但是還是覺得生氣，韓靜都回家好幾天了，也不知有沒有好一些，這個人倒是挺開心的。這麼一對比，又覺得韓靜很悲傷了。”

    阿莞很少這樣蠻不講理地維護一個人，但也許是從韓靜沒有預告地那次告白開始，阿莞對她生出一種奇怪的責任心，覺得自己接受她這麼高的讚美甚至小崇拜實在受之有愧，在這樣的時候更想做一些實際的事讓韓靜真正地有力量去直麵這些奇怪的傳言和想象中的事實。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男生不喜歡韓靜，還跟別的人關係比較好？”代續歪著頭，認真地看阿莞的臉。

    風吹起阿莞前額的頭髮，眯住了阿莞的眼睛，在阿莞伸出手撥開頭髮之前，代續就已經伸出手幫阿莞把那一縷碎髮捋到旁邊去了。阿莞看著代續明亮的笑眼，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少有的蠻不講理，不好意思地別開眼，假裝看公交車有沒有來。

    “是這樣吧，但有些複雜。反正看見他這麼開心我挺不舒服的。”阿莞已經放棄往回圓了，所以率性一點表現出自己的不講道理。

    “那那個男生應該也有不對的地方吧。”代續伸手接過阿莞的書包，感覺還得再等一會兒車，每次看見她背書包都像是小學生背不堪重負的書包一樣，雙手伏在肩膀處的書包帶上，像個小可憐又難以描述的可愛。

    對於代續的這種胳膊肘往裏拐的行為，阿莞忍不住撲哧一笑。看到阿莞的表情終於輕鬆起來，代續心頭也像拂去了濃厚的陰霾，晴空立顯。

    有時候覺得有這麼一個人真的是太好了，什麼時候都有自己人的安全感。什麼胳膊肘外拐纔是正常現象，往裏拐才體現出違抗天性的可貴吧。

    這對相處得不太容易的小情侶，也開始有了親密的默契，在懂得觀察對方情緒，包容對方偶爾的出格行為時，他們才逐漸建立起一種夯實的屬於愛情的關係。無論何時，我都是你這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