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春困這句話說得真的是沒有錯，阿莞最近比平時更加頻繁地打瞌睡了。

    連最喜歡阿莞的語文老師張老師也會辦公室和別的老師說，“明莞爾是個很乖巧的學生，就是太愛睡覺了。”

    不過看在阿莞也還算勤奮的份上，老師們都沒有很苛責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是老田要是哪天上課心氣不順，逮著阿莞睡覺，就又是要罰的了。

    林雪看著阿莞頭搖了搖，從課桌裡把自己的風油精拿出來，戳了戳阿莞的手臂，讓阿莞看看講臺上快要抄完題的老田，示意她用風油精醒醒神。

    阿莞倒了一點風油精在手指上，揉了揉太陽穴，打了個哈欠，十分不樂意。

    阿莞一邊寫著單詞，一邊看老田在講臺上口若懸河地講各種複雜的定語從句的用法，在書上按照老田的方法把各個句子成分畫出來，細想了一下發現挺有用的，翻出練習冊上的題，試著做了幾道，很容易就做出來了，一對答案還都對了。這下，阿莞倒是徹底地醒了，開始認真地聽課。

    阿莞喜歡把複雜的東西理出條理後的成就感，而這種成就感經常讓她能夠格外專心，所以考試的時候，不管是閱讀還是選擇題，越是複雜的題，阿莞倒不容易錯，簡單的則容易粗心。

    不知不覺，居然下課了。阿莞收起了書，準備去接杯水喝，看見班長走上講臺有話講，又坐了回去。

    “大家都知道下週要開運動會了，現在我們統計一下參加各項比賽的人選吧。”班長拿著筆記本，環視了教室裏的同學，“大家踴躍參加一下啊。”

    阿莞的班級雖然平時都一個小團體一個小團體的玩得比較好，但還是很有班級榮譽感的，聽了班長的話，大家都熱烈的討論著，誰參加哪個專案比較好，有人自願參加，也有人被別人推薦著參加。

    阿莞就是被推薦著參加的那一個，自從上學期期末考試跳遠，阿莞以傲人的2米的成績讓大家吃了一驚之後，阿莞就成了34班運動會跳遠專案的最佳女選手。

    “那就這樣定了，參賽選手們自己找時間去練習一下，體育課我也會跟體育老師申請讓大家練習的。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參加運動會了，大家都好好加油吧。”班長記下了各個專案參賽人員的名字，然後叮囑大家注意練習。

    延川一中高三的學生必須以學習為重，什麼文藝演出、運動會，都是不能參加的，高一高二的學生在體育場歡天呼地喊加油的時候，高三的學生在教室裏安靜地上自習或者背書。整整一個周的時間，兩種決然不同的狀態在延川一中居然**地並存著。

    去年在體育場外面碰見高三的學姐，望著運動場的方向，停了一下步伐，又堅決地往教學樓走去。舒杏跟阿莞說，感覺上高三了會特別心酸，什麼都不能參加，要是自己的話，肯定會憋壞的。

    沒想到這麼快，阿莞她們就已經是準高三生了，居然是最後一次參加運動會了。這麼想來，阿莞倒是自己也想參加參加了，相比以前是因為同學們的班級榮譽感，這次阿莞也想給自己留些好的記憶。

    下午最後一節下課後，大家組織去體育場練習，阿莞也跟著去了。怕舒杏會餓，就讓舒杏先跟著韓曉雪她們一起去吃飯。

    阿莞跟另外一個叫韓靜的女生一起練習跳遠，相比於阿莞有參加比賽的經驗，韓靜只是因為想參加，練習的時候助跑總是掌握不了方向和距離，所以要麼起跳太遠，要麼老是踩著線。

    “先這樣，你從起跳的線先往回走，步子邁大一點，相當於你跑步的步子就行。也不用回去太遠，距離太遠了跑到的時候力氣也會消耗一些，起跳力度不夠，效果也不好。我的話，大概會走十二三步這樣，你看看你走多遠比較好。”

    阿莞看著韓靜只是悶著頭一次一次地練習，總是找不到方法，阿莞便把自己的經驗告訴她。

    “啊，這樣啊，謝謝你。”

    阿莞跟韓靜不算親近，在阿莞的印象中，只知道韓靜是個很內向的女生，跟別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剛文理分班的時候，韓靜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從臉到脖子根都是通紅的。

    阿莞笑了笑，表示沒什麼，然後走到起跳線，先量了一下自己助跑需要的距離。

    練習了一會兒，阿莞看時間不早了，便打算去吃飯，她拍了拍衣服上粘上的沙粒，問韓靜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我再練習一會兒吧，起跳還是不太順利。”韓靜害羞地笑了笑，讓阿莞先走。

    阿莞也沒有再說什麼，拎著自己的餐盒袋子往食堂走去了，先去洗碗池洗了一下手，然後往食堂二樓走去。

    食堂吃飯的人已經很少了，有些視窗的阿姨已經開始收拾，剩下幾個還有飯菜的視窗稀稀疏疏地站著排隊打飯的學生，阿莞也找了一個視窗排著打飯。

    打完飯，阿莞很開心，還有她喜歡的燉排骨，轉身往餐桌走，看見代續也站在隊伍的後面，排隊打飯。

    “你也現在纔來麼。”阿莞問代續。

    “對，剛剛幫著老師收拾了一下實驗室，所以來晚了。”代續往空了一段距離的隊伍前方邁了一步，“你自己一個人嗎？”

    “對，舒杏她們先來吃了。”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們一起吃吧。”代續看了一下他前面僅剩一個人，笑著問阿莞。

    阿莞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她看見不遠處的餐桌，戴青川和他們班的另外兩個男生正在吃飯。

    “好啊。”

    高中的女生，雖然很靠近大人了，但依舊和初中的女生沒有很大的區別。不論做任何事情，總是希望有人陪自己一起做，不管是多小的事，好像一分一秒也不想顯得自己形單影隻。所以調皮的男生總會笑話女生們都像是連體嬰。

    代續好像也是這樣想的，從他剛剛環視了一下阿莞周圍，發現沒有和她一起的人時，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忍心的神情裡，阿莞覺得他說這句話，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不知道為什麼，阿莞可以感受到代續臉上的一些情緒。

    代續打完飯，跟著阿莞往窗邊的餐桌走，看見戴青川望向他的眼睛，用他們直接交流的眼神，嘴巴張合着，講著“我跟她一起吃吧”的話，但是沒有聲音。

    阿莞很喜歡窗邊的位置，所以每次吃飯幾乎都是在這個位置，坐在這個位置，從旁邊的陽臺玩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食堂外面的空地，來得早的時候，可以看見來吃飯的同學，不同的神情和動作。從那些不同中，可以很清楚地區分是不是高三的學生。

    有時候阿莞也會想，她來食堂吃飯的樣子是什麼樣的，到高三了也會顯得那麼匆忙嗎？

    “對了，前兩天我把《小王子》借來看了，真的很有意思。”

    聽到代續的話，阿莞才收回思緒，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吃飯。

    “我很喜歡那隻狐狸，我覺得它很聰明，說的話都很有哲理。”代續一邊把辣椒挑出來，集中放到碗的邊上，一邊接著說自己看書的體會。

    “我也很喜歡它，感覺他好像懂很多東西，也能讓別人學到很多東西，跟小王子說的那些話，我都覺得很有道理。”

    阿莞接過代續的話，她沒有想到，代續居然跟自己喜歡同樣的角色。

    藉着狐狸的由頭，兩個人聊天聊得很開心，從喜歡的地方聊到看不懂的地方，一點都沒有文科班學生和理科班學生邏輯上常存在的隔閡。阿莞看著代續，發現他越來越有意思。

    看著代續飯快吃完了，自己還剩大半碗，阿莞開始大口地吃飯，她感覺得到，代續是在等她，故意吃得很慢，但還是比阿莞快，有些為難。

    很快地吃了幾口，有些噎得慌，剩下的飯也就不想吃了。阿莞對代續說，都吃好了，就走吧。

    兩個人到洗碗池洗好了碗，然後一同往教學樓走去。

    “下個周運動會你準備幹什麼啊？”

    “跳遠。”

    “跳遠？”代續的聲音中有明顯的吃驚，不用轉頭看他，阿莞都知道他在一臉驚訝地看自己。“我以為你會負責寫通訊什麼的呢。”

    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阿莞是個很懶散的人，也有些文弱，絲毫不會讓人把她與運動練習起來。其實與其說阿莞說不上喜不喜歡，只不過還是有些運動神經，所以一旦表現出某種運動的天賦，都會讓人覺得很神奇。

    “對，我還有一點運動神經。”阿莞笑了笑。倒是讓代續有些不好意思，一副我不是這個意思的神情。

    “你呢，有參加什麼專案麼？”

    “我參加400米跑步。”

    “到時候我去給你加油啊，沒想到這是我們高中能參加的最後一個運動會了，時間過得好快啊。”阿莞看著旁邊路過的，明顯是高一的學生，突然感慨起時間流逝來。

    “是啊，居然是最後一個運動會了。”阿莞不知道，代續的後面半句話，但是也挺好的。

    其實代續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