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坐在海邊，吃一碗最簡單的紅豆刨冰，看著海平面起起伏伏，身邊的人也安靜地坐著，一口一口吃著刨冰。白色的沙粒閃著金色的光，有一點刺眼，有一個小孩走過來，用一把青菜換一碗刨冰。

    那樣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阿莞看著電影裡的畫面，思考著在海邊生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聽著海浪聲入睡會不會更加安逸，還有柔軟的沙灘，要是家裏夏天那樣的溫度，會不會很燙腳呢？

    小時候阿莞跟著父母去過海邊，不過年紀小隻懂得吵吵鬧鬧地表達開心，而且海灘的人太多了，阿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費盡心思帶回來的貝殼跟海螺也不知道放去哪裏了。

    生活在內陸城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海邊的憧憬漸漸變得大起來，雖然阿莞幾乎沒有對身邊的人講過這些想法，它們也好像處於阿莞的生活邊緣，在日常中並不明顯，不惹人的視線。但像冬天時常夜晚來臨的雪，安靜地聽，能夠聽見它們簌簌地撲騰的聲音，擾得人心癢癢的，想開一開窗子，接滿一捧雪。

    初中時有一篇課文，說山的那邊什麼，是海。而在阿莞的世界裏，山的那邊是另一座山，這裏離海太遠了。

    那些不知道怎麼跟父母跟舒杏跟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說的那些小想法，也總是不動聲響地就從書的某一頁、電影裡的某一個場景或者歌詞的某一句中冒出來，讓阿莞能夠發好一會兒呆。

    把阿莞精神叫回來的是舒杏的電話，她打電話來問阿莞明天什麼時候去學校，別的人開學都非常不樂意，只有舒杏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學。

    自上次四個人一起畫手抄報之後，阿莞沒有見過代續，舒杏也沒有見過戴青川。舒杏雖然給加上了戴青川的QQ，但也僅限於打個招呼，偶爾聊兩句閒話，沒有問過戴青川記不記得她寫的那封信，也沒有講過喜歡他的話。舒杏問阿莞，是不是陷入愛情的少女都會像她一樣，總是堂皇不知所措。

    阿莞就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問她她也要知道才能回答啊。

    “阿莞，我覺得我還是暗暗地喜歡他吧，能夠經常看見他就行了。”

    說這話的舒杏像是電視劇裡情竇初開的少女，讓阿莞真實地感受到了書裡寫的那句話，“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阿莞很可惜，書裡並沒有講，怎麼開出花來。

    “嗯，開學了應該就能經常看見了吧。”阿莞開了開窗子，看見陽光下的樹光亮得很。

    延川還是很好的，在這一點上。地理上說的植被主要為常綠闊葉林的地帶，冬天樹葉也不會全落光，所以冬天的樹也不會光禿禿的，顯得冷清。

    跟阿莞聊了一會兒天，舒杏就去收拾東西了，阿莞猜要裝上吃的，再裝上漫畫書，再裝上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夠她忙活一陣了。

    “明莞爾，媽讓你出去買點大蒜，家裏沒蒜了。”

    阿莞知道明明是喊明灝去買的，只不過這個懶鬼又把火推到自己身上了。阿莞走到沙發拍了一下明灝的背，穿上鞋子出門。

    “給我帶袋瓜子吧，看電視總得有點事做纔好。”

    幸好還沒關上門，阿莞返回明灝的房間，從他的錢包裡拿了一百塊出來。

    “剩的零錢算我的跑路費啊。”不等明灝反應過來，阿莞快速地關上了門。

    拿著明灝的錢，阿莞給自己買了點零食和一個新的筆記本，生氣地想，為什麼大學生的寒假這麼長。

    阿莞不願意去學校那麼早，所以拒絕了舒杏早早去學校的建議，在家躺到了下午，才悠哉悠哉地去學習。先回宿舍把行李放下，把被單被罩重新換上，洗了兩個蘋果，給舒杏捎了一個。

    教室裏的人，都著急忙慌地互相藉着試卷，把自己空著的試卷填滿。這時候阿莞倒是蠻感謝明灝的，畢竟空著的地方都在他的威逼利誘下，填滿了。

    上晚自習前，各科課代表開始統一收作業，阿莞把各科作業整理出來，林雪一起交了上去。

    按照慣例，楊老師拿了一疊卷子進來，簡單地說了幾句新年好的話，就把卷子發下來了。雖然大家都哀聲怨道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做起了卷子。

    一下課，舒杏就跑到阿莞這邊來，怨氣慢慢地埋怨學校不講人情，哪有一回來就考試的。

    “我看舒杏是得好好收收心。”林雪接水回來，聽到舒杏的話，輕輕地笑了。

    開學的前幾天，大家都還很浮躁，但考試成績一下來，倒是安靜了很多。常常看見高三的學生，行色匆匆地去吃飯，然後回到教室上自習，突然就會想到，他們馬上就要高考了，就會想到自己，緊張一陣又放鬆下來，該玩玩，該打瞌睡打瞌睡。老楊總是說，大家太沒有緊張感，還跟高一的小孩一樣貪玩。

    不過大家，都是不在意的，兵沒在城下，哪想得到那麼多。

    2月底的天氣已經暖和了一些，所以體育課也不在室內上了，老師讓阿莞他們去操場跑了幾圈，就自由活動了。男生們打球或者踢球，女生們要麼也去打打羽毛球，但是大多數也像阿莞和舒杏一樣，繞著操場聊天。

    “啊。”突然舒杏身後飛來了一個足球，擦過舒杏的頭落在她們的面前，又疼，又嚇了她一跳。

    轉頭去找“罪魁禍首”的時候，舒杏還一臉怒氣，不過看見某人的臉之後，怒氣就瞬間消散了。

    踢球的同學趕緊跑過來，跟舒杏道了好幾個歉，舒杏堆著滿臉的笑意說沒關係，然後舒杏看著他身後的戴青川，也笑著打了打招呼。阿莞被舒杏逗得笑出了內傷，還是拉著舒杏往外圈走了走，怕又被球砸著。

    “這個學期你應該能固定地看見戴青川了哦。”阿莞幫舒杏揉了揉頭，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舒杏哪還記得疼，只顧著看場上奔跑的戴青川了。

    “對啊，運氣不錯。”

    “你可別看了，都要成望夫石了。”阿莞覺得自己也挺壞的，這個時候居然更想逗舒杏。

    “呀。”舒杏捶了一下阿莞的胳膊，耳根子突然紅了起來，“那我也願意。”

    也許那朵低到塵埃的心，慢慢蟄伏變得堅強起來，自然就有辦法開出花來了吧。阿莞還是很高興的，舒杏雖然還是在進行著單方面的喜歡，但倒也不像書裡寫的那種悲傷的暗戀故事，總是不開心。嗯，也許舒杏這個算半暗戀故事。不管怎麼樣，舒杏這樣沒有很低沉，倒是多了一份快樂，還是挺好的。

    “啊，這樣可愛的她是不是就已經開出花來了啊。”阿莞看著舒杏紅彤彤的臉上格外亮的眼睛，不自覺地說出了話。

    “你說什麼？”

    “沒什麼啊，看你的球吧。”

    下課的時候，舒杏被韓曉雪她們拉著去了小賣部，阿莞就幫著林雪去還了體育課借的器材。路上碰見了也去還足球和籃球的代續和戴青川。

    不過剛剛舒杏被球砸的時候，阿莞沒有看見代續，看來也是被抓了壯丁吧。

    林雪和戴青川放東西的時候，阿莞和代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聽說陳舒杏被球砸了，沒事吧？”

    “沒事，就輕輕地擦了一下。”阿莞倒是吃驚，代續居然會知道，“戴青川告訴你的？”

    “嗯，青川說把李志也嚇了一跳。”

    “哦。”

    沒講兩句話，林雪跟戴青川就從器材室出來了。阿莞跟林雪便一起回了教室。

    阿莞桌上放了一塊巧克力，看見舒杏轉過頭來朝她一笑，阿莞也笑了起來，正好有點餓了。

    剛剛運動完，吃了一點東西，阿莞有一些犯困，英語課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到林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抬起頭來，就看見田老師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阿莞。

    阿莞醒了醒神，假裝看單詞，翻了翻書。

    爲了不睡覺，阿莞偷偷低下頭，剝了一額薄荷糖吃，那清涼感，讓她一下就醒了。

    挺了一下還是沒挺住，阿莞又迷上了眼睛。正好被老田逮了個正著，被罰抄了五篇作文。

    晚自習阿莞去辦公室送抄的作文，碰上來交語文作文的代續，點了點頭後，一前一後的進教室。

    “代續啊代續，你這個語文作文總是扣分很多，怎麼讓你重寫也還是扣不住主題，雖然是理科生，不能這麼偏科啊。”阿莞站在老田的辦公桌前，聽到代續的語文老師表示，還是不滿意他的作文。

    正好張老師也回了辦公室，因為代過他們班課的原因，也拿過代續的作文看了看，幫他分析原因。

    老田看著阿莞炒得整整齊齊的文章，也沒有說她什麼，就讓她回去了。

    “要是我們班學生有你們班學生對語文上的一半，也不用老是重寫作文了。”

    “文科生嘛，跟理科生肯定不一樣，我們班的優秀作文不是也經常給你們班影印幾份，好拿去借鑑的嘛。”張老師安慰這個代續的語文老師，看到阿莞，對她招了招手。

    “這是我們班的小才女，代續，你可以跟她取取經。”

    阿莞看著代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好像這個人一不好意思就撓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