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結婚嗎？”阿菀好像被從天而降的巨型疑問砸得有些神志不清，她挺直的背突然塌下去，靠著椅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過無數次別人跟自己說結婚的事情，代續第一次和自己討論這個問題居然是要結婚，說不出來是震驚還是堂皇，阿菀只是有點頭暈目眩，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實際來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要回答好還是回答不好，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是這麼想的。

    “嗯，你怎麼想的？”阿菀一臉驚恐的表情，代續也有點慌了起來，他也害怕阿菀會拒絕，或者說不想結婚的話。

    努力維持著語氣上的平靜，代續坐直了身體，兩隻手搭在大腿上，不自覺第跳動著。

    “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這麼想的。”阿菀搖搖頭，一時之間她是真的想不出來自己是怎麼想的，只能實話實話。

    “你呢？為什麼突然想要結婚了？”

    “因為突然擔心起來要是你突然跑了怎麼辦。”代續笑著，還好阿菀只是覺得突然。

    “不是我才擔心你突然跑了嘛。”阿菀想起李溪和偷偷在代續的咖啡底下放著小紙條的咖啡店員工，怎麼想起來都是阿菀更有危機感纔是。

    阿菀是不覺得那些人會造成什麼影響，因為她相信她和代續之間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打破的，不過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往後要遇到什麼真的不是自己能預料到的，於是未知又造成了恐懼。

    而代續卻也覺得阿菀的平靜雖然是因為信任，另一方面又讓人擔心是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比如時間再長久一點就不在意了。心照不宣和默契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敞開來說，也會存在一些差別的，而那些差別在過了一段時間後更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不是說人在一個環境裡呆久了就會變得麻木嗎，要是一直無法覺醒就會一直掙脫不了這個環境，而要是一旦覺醒了，就會有天大的變化。我們也處於這個環境很久了，而無論是哪種發展都不是我的希望，所以就想跟你提提這個事了。”所以，代續想要先提這個事了。

    聽著代續的話，阿菀也想到了一些東西。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也許他們真的過於自負了，以為就算是當一輩子的戀人，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每次周邊的人說他們幸運時的反駁，也許也是一種自負，什麼奇不奇葩的原因，都只是因為他們把他們的感情看得更特別了一些而已。也可以說是輕視吧，當別人都著急結婚的時候，阿菀總覺得自己和代續不需要那麼着急，因為覺得自己是特別的，不需要用婚姻來抓住對方，也不想要去承擔結婚以後帶來的種種，她還沒有準備好。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只要抱著積極的想法想一想就好。”看著阿菀還是有些懵，代續笑起來，讓阿菀慢慢地想。

    “嗯，我覺得也是可以結婚的，畢竟也找不出不結的理由。”要是說積極點想的話，確實也是這樣，之前也是找不到為什麼要結婚的理由，現在不是出現這個理由了嗎。

    假如有一方想結婚了，那就結婚吧。

    “所以你這個意思是，我們可以結婚了？”代續也沒有想到，說要阿菀積極一點想，居然這麼快就應允了。

    “我一直也沒有說不可以啊。”阿菀苦笑不得，大概是因為從外界聽到結婚的詞語比從對方那裏聽到得多，阿菀和代續已經不能正確感知這個詞的意思了。

    “我一直覺得沒有要結婚的理由，現在不是有了嘛。你想要結婚的話，那我們就結婚好了。雖然我也不能保證自己是個很好的妻子。”阿菀很誠實，畢竟女朋友和妻子還是有區別的，阿菀不能保證自己是個很好的妻子。

    要參與對方家庭的事，以後可能也要養育子女，要一起為兩個人的老年生活做考慮，這些事情一旦結婚了，就不會像男女朋友的時候那樣還有退路了。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這樣就很好。”代續伸手握住阿菀的手，語氣裡是明顯的開心。

    阿菀是不是是個很好的妻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菀是自己的妻子。

    “那我可以吃飯了嘛？”阿菀實在是不太適應這麼嚴肅的氣氛，衝着代續眨了兩下眼睛，申請先吃飯。

    “你吃啊。”代續把東西都往阿菀那邊推了推，讓阿菀多吃一點。

    “不過這些東西你都是什麼時候學的？”阿菀一邊大口地吃東西，一邊疑惑代續哪有時間學這些。

    “上班回去的時候有時間就做一做，不夠爲了保證味道，還是這幾天又多做了幾次，請這裏的廚師幫忙看看哪裏需要改進。”煮飯這件事情對於代續來說，是很高難度的技術活了，都說有心就能做好了，但對於代續來說，明顯光靠有心也做不好吃。

    阿菀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代續，“那你這幾天說要去爬山釣魚的，都是在做菜？”

    “嗯。”

    “我說你怎麼這麼勤快呢，還愛上了爬山這種戶外活動。”想到自己這兩天看到代續這麼積極地鍛鍊身體還想給代續準備點禮物鼓勵鼓勵的，阿菀就覺得很好笑，看來禮物得選菜刀什麼的了。

    “但是真的很一般嗎？”代續看著桌上的東西，明明這兩天廚師們幫著嚐了嚐都說還是挺好吃的。

    “比一般還是好一點吧，主要是一開始我以為是退房前民俗準備的特別餐啊，抱的期待比較高。”阿菀趕緊安慰代續，以代續的做飯水平能做出這樣的菜式已經很厲害了。

    “不過你真的是，難為你了。”看著周邊的擺設，細看才知道都是阿菀喜歡的，香燭的味道也是阿菀喜歡的，代續大概費了很多精神吧。

    “謝謝你。”這麼鄭重地跟自己說結婚的事。

    “畢竟我是個完美主義者，這樣的事情怎麼能隨便在哪就說了。”代續是個經不住誇獎的人，因為心情也很好的原因，說話就臭屁了一些。

    阿菀只是笑，難得代續會說這樣等他自己平靜下來也會嫌棄自己的話，阿菀就不用再嘲笑他一遍了。

    吃飽了之後，阿菀和代續在院子裡散了一會兒步，剛剛下過雨的室外到處都是自然的味道，被雨水從枝頭打掉的海棠果子，被踩進土地裏，阿菀從腳底感受到它突出來的一小部分身子，不好意思地跟它道了歉，希望沒有踩疼它。喝了兩杯紅酒的阿菀有一些暈眩的感覺，只覺得周遭都是可愛的事物，自己的內心也柔軟了不少，連在這夜裏靜靜地走動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打攪了人家的清靜。

    “你說明天是不是晴天啊？”阿菀抬頭看天空，看見了幾顆零星的星星。

    “應該會是吧，天氣預報說是晴天。”爲了準備明天的歸程，代續提前看了看天氣預報，說是晴天。

    “怎麼了？怕明天回去不方便嗎？”

    “不是。我們不都到山裏來了嘛，這兩天你也老扯謊說去爬山了，我想著要是明天有日出，我們去山上看吧。”有話裡說的這個原因，也有別的原因。

    阿菀喜歡看日出，因為覺得日出總給人一種新世界開始的感覺。而阿菀和代續也終於決定了要邁入下一個人生階段，這個新世界的開始，阿菀也想在看日出裡開始。

    “那明天早上去看吧。”代續對爬山沒有什麼興趣，但是阿菀是喜歡看日出的，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好了。

    第二天一早，阿菀就醒了，拉開窗簾看了看了看外面，還是沉靜的黑夜了。確定了一下日出時間，阿菀趴在床頭喊代續起床。

    “起床啦！”阿菀在代續的眼睛上面護著氣，用手扒了扒代續的睫毛，看到代續慢慢睜開了眼睛，才收回雙手。

    代續在阿菀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然後爬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阿菀和代續爬上山頂的時候，天空漸漸亮了起來，從遙遠的水平線拉開一條銀魚一樣的線條，日出就接著到來了。

    看著天邊慢慢透出紅色，站在山頂上，即使不是那麼紅的太陽，也都全都裝進了阿菀和代續的眼睛裏。

    阿菀靠在代續的懷裏，眯著眼睛看天邊的紅色。不管什麼時候，日出總是這樣的激動人心，就算不是飽滿的雞蛋黃，也讓人覺得從那抹紅色落到眼睛裏開始，什麼都變得更有生命力了些。

    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以後我們會成為什麼樣的夫妻呢？”阿菀有點想象不出來，跟代續太熟悉了，結婚了以後的日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很大的變化吧。

    “平凡的夫妻吧。”那種早上起來一起準備早飯和上班，下班回來太累了就出去吃飯，有時候也會忘記對方的生日和結婚紀念日，但每過一年都會感激對方還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平凡夫妻。

    可能也會有些怪，比如說阿菀還是會悄無聲息地就一個人出去玩，代續可能是從阿菀媽媽那裏知道的訊息；也可能代續還是會在有風險存在的場合帶著阿菀一起出現，靜靜地打破別人誤以為的期待。

    那些場景，也許曾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之中，也許從來沒有預料到過。

    但那都是值得期待的，因為對於我來說，你是不可缺少的，現在我不需要別的空間，因為我得到了名為你的宇宙。任何的喜悅，都受你的影響，從你而來，因你而在。

    （完）

    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喜歡阿菀和代續的人們，希望你們也會遇見那種一想到就會笑的愛情，或者成為一個人也很快樂的人。下次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