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杭州，天氣還是很燥熱，阿菀整天都是軟塌塌的，沒有什麼力氣。可能是夜半總是踢開被子的原因，阿菀也不知道是哪天晚上就感了冒，要不是鼻子堵堵的嗓子也不舒服的話，她還是不想去買藥吃。

    週五過來的代續看見阿菀癱在沙發上，眼睛半眯著看電視，沒有什麼精氣神。

    “好些了嗎？”代續已經有一個周沒有看見阿菀了，先簽了的專案每天都忙得團團轉，都是抽著吃飯的時候給阿菀打個電話，也是從阿菀變啞了的嗓子中知道她感冒了的。

    “這麼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見阿菀沒有迴應，代續放下東西，蹲下身子輕輕地摸了摸阿菀的額頭。

    還好，沒有發燒。

    阿菀搖了搖頭，她不想去醫院，反正每一次感冒都是一樣的流程，最嚴重的時候過去就會慢慢第好了。

    “先起來喝點粥吧。”來的路上路過阿菀說過不錯的粥鋪，代續打包了些東西回來，他也有些累了，再自己做飯的話，實在是沒有這個精力。

    代續扶起阿菀，用小碗盛了一些出來，方便阿菀端著吃。

    隔一會兒阿菀會吸吸鼻子，代續就自然而然地把紙巾遞給她然後接過她的碗，等她擦好鼻子又把碗遞給她，來來回回的，阿菀也覺得麻煩了。

    “我不吃了，放下吧。”只有在這樣的時候阿菀的聲音聽起來纔會輕飄飄的，明明用了最大的力氣說話，卻還是像是從嗓子裡飄出來的一把煙霧。

    “就吃了這麼點，怎麼行。”見阿菀那小碗粥都只喝了一半，代續皺起了眉頭。

    “我一會兒餓了再吃吧。”阿菀還是搖搖頭，沒什麼胃口就不想吃了。

    阿菀用重新趴回原來的位置，側著臉看電視裡好笑的綜藝節目，眼睛睜著睜著就失去了力氣，不一會兒就趴下睡著了。

    阿菀睡著之後代續輕手輕腳地把客廳和廚房收拾好，順手把髒衣服扔進了洗衣機，然後靜靜地走在阿菀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夜色漸漸深了，睡夢中的阿菀也還是皺著眉頭，非常不舒服的樣子，只剩下電視聲音的屋子裏時不時會響起阿菀的一陣咳嗽。每到這個時候代續總是會轉頭看看阿菀，幫著她順順氣，等阿菀平靜下來再轉過頭看阿菀放著的綜藝。

    說實話這些綜藝哪裏好笑，代續總是不明白的。只是阿菀會在旁邊笑得全身都打顫，代續就好像也知道了節目的笑點一樣，時不時咧開嘴笑一笑。阿菀看綜藝的時候不像平常平靜淡定的樣子，一不小心就會被逗笑，然後笑得天花亂墜的。

    只有代續知道阿菀的這種反差，每每想到這件事，代續就覺得暗自開心。“溫柔平靜得像是古廟裏的一尊佛像”，代續的同事是這樣評價阿菀的，從來沒有看見過阿菀有什麼焦慮樣子，跟人講話好像嘴角總是掛著似有似為的淺淺微笑，哪怕代續的旁邊圍了一群小姑娘，也不見阿菀著急過，只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你小子有福氣，嫂子是個多豪氣大方的人。”代續聽到過很多這樣的話。

    但是偶爾，偶爾代續也會希望阿菀明顯地吃一吃醋，不用那麼通情達理，也多跟自己發發牢騷撒撒嬌。這些擔心來自於代續有時候會覺得阿菀是隻飄在空中的氣球，自己一不小心可能就把她放飛了，太獨立自主的阿菀讓代續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被需要。

    這些擔心代續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跟阿菀說，說好兩個人要坦誠相待的，代續還是有了自己的秘密。

    那年代續的公司換了新地址，回家的路程遠了些，阿菀就主動提出再找一套隔代續公司比較近的房子，兩個人分開住，方便代續上下班。彼時兩個人一起生活終於磨合得差不多了，但看著代續每天來回快四個小時的通勤，阿菀覺得太不划算了。

    找不到折中的地方，阿菀也很習慣住在這邊，所以狠心地放代續一個人去住了。因為那件事代續還跟阿菀生了一陣子的氣，他是覺得沒有什麼的，就是上下班費時了一些，但是拗不過阿菀。

    而他更生氣的事情可能是因為一個人住了的阿菀也很快地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不能見面的日子也不會著急地找他，但是代續不能這樣，他倒水的時候總是想要倒兩杯水，想跟阿菀說話的時候也不習慣再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但阿菀說，“我們要是老黏在一起也不好啊，就覺得沒有什麼新鮮感了，而且你那麼累，又要經常加班，隔得近能夠休息得好一些。”

    阿菀會撲到代續身上，用小小的撒嬌語氣說，所以代續也只能輕易地散了火氣，慢慢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除了偶爾有些失落以外，好像也還好。

    但只有這樣的時候，當生病的阿菀自然地往自己身邊蹭的時候，代續會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很早開始就知道阿菀是個擁有自由靈魂的人，所以可能已經足夠依賴他了。

    阿菀醒來的時候，代續正在陽臺曬衣服，她緩慢地站起來，想去倒杯水喝，但看見茶几上的水壺裏也已經裝好水了。

    “你不用這麼勤快啊，等我好了再弄也可以。”阿菀扶著窗戶，看著代續利落地撐好衣服，抖平直，然後掛上晾衣架。

    “生病的話還看見亂糟糟的東西心情會不好的。”代續晾好最後一件衣服扶著阿菀進了屋。夜晚吹起風來，氣溫又降了些，站在陽臺的風口，代續擔心阿菀的感冒會更嚴重。

    “我好像有點餓了，想吃雞蛋麪。”睡了一覺起來的阿菀精神好了些，大概是有人陪著也更有安全感了些，情緒好了帶動著整個人都有生氣了些。

    代續拿手的菜只有這一個，雖然代續自己覺得也沒有好吃到哪裏去，阿菀時不時也是要讓代續煮給她吃一吃的。

    冰箱裏還有小白菜，代續就就加了些蔬菜煮了一大碗，陪著阿菀又吃了一頓。

    “我就說等最嚴重的時候過去了，肯定慢慢就會好了嘛。”

    阿菀盤著腿坐在餐桌前，頭髮還睡得亂糟糟的，但是她搖著腦袋說話的樣子還是可愛到代續了。

    “好了就好。”把碗裡的雞蛋都夾給阿菀，代續撐著頭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吃掉了碗裡的麵。

    肚子吃得飽飽的，又出了些汗，洗完澡出來的阿菀覺得神清氣爽的。

    吹頭髮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代續的，有代續在的日子阿菀不需要舉著手吹頭髮，最後把手都舉酸了。

    “頭髮又長長了，等哪天去剪剪。”看著頭髮又長到了胸口，阿菀想著去簡短一些，這幾天她喜歡那種剛到肩膀的中長髮。

    “嗯。”代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好像也該剪剪了，就和阿菀說到時候一起去剪。

    “最近專案進行得還順利嗎？”看今天代續來得還算早，阿菀估摸著應該是挺順利的。

    “還行，大問題邁過去了。”細的事情就不用給阿菀說了，都是技術性的活，講一堆阿菀聽不明白的詞語她又要頭疼了。

    收好吹風機，代續拍了拍大腿，讓阿菀躺著。

    阿菀頭枕在代續的大腿上，舒服地躺著。這樣的日子讓阿菀想起以前還住在一起的時候，晚上阿菀總是枕著代續的大腿，看劇或者看書，代續則是回覆著業務訊息，時不時低頭看看阿菀，幫她捋一捋耳邊的碎髮。

    “等你感冒好了陪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裏？”代續很少這麼正經地邀請阿菀陪他去哪裏。

    “一個好看的地方。過一陣子不忙了也得出去轉轉，很久沒有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代續自然是不會告訴阿菀要去哪裏，要幹什麼的。

    “好啊。”阿菀也不細問，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對了，李溪好像有男朋友了。”代續想起來今天聽到同事說的八卦，講給阿菀聽。

    “真的啊，是你們公司的人嗎？”客觀來說，李溪也是個不錯的姑娘，阿菀還是有些好奇的，是誰最後贏得了這位姑娘的芳心。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這個師兄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師妹的。”阿菀吐槽代續的冷漠無情，雖然也知道代續刻意和李溪保持距離的原因是什麼。

    “不關心她纔不會想多。”

    “戚。”

    眼前這個二十七的代續和十七歲時明顯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十七歲的代續是不會知道女孩子在想什麼的，也不太明白阿菀會想些什麼。二十七歲時代續已經通透了很多，知道怎麼悄無聲息地打破別的女人對自己的幻想，也知道在不知道阿菀想什麼的時候怎麼哄著阿菀說出來。

    “我覺得你長成了很帥氣的大人。”要是現在才認識代續，也許阿菀也會因為他的正派和有分寸而喜歡上他吧。

    “因為你讓我變成了這樣的大人啊。”這些巨大的或者細小的變化，都是有阿菀的功勞的，阿菀總是影響著代續，促進他成爲了阿菀口中帥氣的大人。

    “咦，真肉麻。”阿菀嫌棄地拍了一下代續的手臂。

    代續俯下身來，輕輕地在阿菀唇上嘬了一下，“那這樣呢？”

    “你不怕感冒啊？”阿菀笑嘻嘻地看著代續。

    “那你好了再親我一下，我再把感冒傳染給你就好了。”

    總之，都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