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二月底，進入更加寒冷的深冬，早晨起床去陽臺洗臉刷牙撥出的第一口氣會變成白色的霧氣，沒辦法穿著一件睡衣就出來的。而冬天的早晨總像是還沒有醒來的夜晚，哄著人們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唉，要是上午沒有課多好。”貪睡的早晨阿莞也會有短暫的幾秒想要逃下課，但奇怪的作為學生的責任心又會把她從睡夢中喊起來。

    即使垂頭喪氣地去上課，也不能逃課。阿莞是個奇怪的人。

    爭分奪秒多睡一秒的結果就是，買了早餐就匆匆地跑到教室，在教授轉身板書的時候抓緊咬一口麪包，然後喝掉忘記加糖的小米粥。

    “請同學們不要帶包子來教室吃，爲了公共環境以後起晚了的同學換個別的早飯吃哈。”教室裏一陣陣鮮肉包子的味道，教授也受不了了，模稜兩可的告誡某位同學。

    底下傳來一陣陣的笑聲，阿莞和蔣紗看了看自己的麪包，覺得很安全，幸虧好她倆嫌棄把包子拎到教室就涼了所以沒有買。

    一個學期就要結束了，說實話阿莞很喜歡現在的幾個老師，他們講課略帶一點口音，很可愛，很平易近人。相比於北方普遍標準的普通話，因為方言偶爾爆發出幾陣大笑聲的課堂也能讓想要打瞌睡的人睡得不安穩，充分體會到上課的樂趣。

    窗外沒有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很安靜的冬天阿莞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偶爾出下神看看外面，想著隔一會兒自然會不會也凍得打一個很大的寒顫，吹一陣敲動窗戶的響聲。

    聽不進課又有些犯困的阿莞腦子已經不管事了，現在就是把窗外偶爾飛過來的落葉當成天下掉下來的餡餅阿莞也想得出來。

    手機響了一下，407宿舍的群裡討論著跨年的安排。

    “阿莞，沒有你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張明明@出阿莞，表達她對阿莞的想念。

    “明明討論得這麼開心，也不像缺什麼的樣子啊。”阿莞發了個笑臉，看著她們討論著去燒烤廣場做燒烤睡帳篷的討論得很開心。

    “你們都不跟學弟學長什麼的出去約個會嗎？”阿莞明明聽了那麼多她們的感情進展，難道還是沒有一個成的嗎？

    “別提了，你就自己一個人飲水暖得了。”暑假回家跟高中同學談起異地戀的丁小雪作為當前宿舍裡唯一一個有物件但也見不到的人，讓阿莞少說一些傷她們的話。

    “你今年跟你們家代續有什麼安排嗎？”

    大家都很關心，不，很八卦阿莞和代續的跨年計劃。

    “還沒有什麼計劃呢。到時候再說吧。”阿莞沒什麼想法，代續估計也沒有什麼想法，所以也許就是出去和舒杏他們一起吃頓飯然後回宿舍老老實實睡覺吧。

    “真的是浪費這麼好的機會，你們應該去做點浪漫的事，順便再增進一下感情。”陳梔就知道是這樣，阿莞這樣的木頭能有什麼好的想法。

    “你們應該一起出去在零點放個煙花，然後許個願什麼的。”

    這麼老土嗎？阿莞心想。

    “那不是就要一起住了？”理論上的巨人李月總是把事情往奇怪的地方上想。

    看著群裡一副阿莞再不講話就要寫小黃文的樣子，阿莞撐著頭慢慢回覆了訊息。

    “國慶出去玩已經住在一起了的。”

    可以想象群裡爆發出了多大的恐慌，她們居然錯過了這麼勁爆的訊息。

    “咦~”

    那一個壞笑的表情後面肯定有她們躲著老師交頭接耳的畫面。

    “什麼都沒有發生。”阿莞回答得很堅定，隨後用一套社會主義好青年的成長和積極心態教育了一下宿舍裡幾個思想不端正的小孩。

    “阿莞也不是第一天這麼沒有意思了，算了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受不住阿莞的思想教育，大家紛紛退出了群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認真聽課了。

    聽到阿莞小聲的小聲林娟問她笑什麼，阿莞笑笑說宿舍裡的事，看林娟一臉不解，她指了指手機上的407宿舍群。

    “是在講很有意思的事吧。”林娟一下子就明白了，也笑起來。雖然很羨慕阿莞她們宿舍的感情，但是現在至少自己也有一個不錯的宿舍和幾個不錯的舍友了。

    阿莞收起手機，手指敲著桌面，在想是不是應該計劃點什麼去迎接一下第一個兩個人的跨年，奈何想不出什麼有趣的事情，阿莞就放棄了。鈴聲響起來，阿莞她們需要去另外一個教室上課，也就沒辦法睡覺，收拾課本來。

    阿莞真的很不喜歡冬天，特別是天氣陰沉但是不下雪的冬天，像是一點希望和熱情都沒有，所有發出的聲音也都死氣沉沉的。

    “阿莞，H市冬天肯定會下雪吧。”從更南方來的林娟對於雪的嚮往是比阿莞還要多的。

    “嗯，冬天都下，現在也在下雪。”群裡發過下雪的照片，阿莞看到也想要去堆個雪人了。

    阿莞找出手機裡存的照片給林娟她們看，收穫了一堆羨慕。

    “等我回去了，你們冬天來找我玩啊，我就可以帶你們去看天鵝了。”H市下面有個縣，以冬天的天鵝聞名，下著雪再看看和雪一樣潔白優美的天鵝，簡直是人間一大樂事。

    “好啊。”幾個人收到阿莞的邀約都很開心，好像求之不得的雪景馬上就能看見了一樣充滿期待。

    這麼想來，離別的事情也不是那麼令人傷感，她們分開了還可能看見更多的風景。

    小時候延川也是會下雪的，不過近幾年大概是因為氣候變暖的原因已經很少下了，小時候阿莞還能去堆個雪人，現在最多也就能在晚上聽見下雪的聲音，第二天一早起來雪就沒了。現在延川下的應該是叫小雪粒，不是那種有形狀的雪花了。而H市，下的每一片雪都是有形狀的。

    阿莞也想帶著代續去看一看，能一起看一場巨大的雪，窩在咖啡店裏喝一杯熱可可，就是浪漫得不得了的事了。

    看來要列一個想和代續一起做的事情清單了，都是有機會的吧，所以要先想一想，以免臨到頭自己想不起來。

    這麼想著，倒也不瞌睡了。

    平安夜的時候，代續給阿莞送了一個禮物盒子，還單獨拿了一個蘋果。看著這樣奇怪的禮物組合，阿莞覺得很奇怪，一個包得很精緻，另外一個也太簡陋了。

    “我去逛超市看見這個蘋果長得很好看。”代續原本沒有買蘋果的，他送阿莞禮物也只是正好逢著這天了。而蘋果長得紅潤好看，看著大家都準備蘋果了，代續覺得阿莞應該也會喜歡這個蘋果。

    “噢。”阿莞把自己給代續的禮物遞給他，是個情侶陶瓷杯，阿莞和蔣紗她們去陶瓷工坊的時候做的，不是很規整的杯子，但勝在有設計感。

    那個設計感體現在杯口的彎角上，阿莞最後失手捏了一下。阿莞自己留了一個，比代續那個稍微好看一些，不知道代續看見了會不會說阿莞是故意的。

    “節日快樂。”代續生疏地跟阿莞說著節日快樂，去年的這個時候老鄉會的學長們給他們都發了一個蘋果，代續沒有覺得平安夜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多了一個免費的蘋果吃。

    “節日快樂。”阿莞笑笑，這算是她第一次在這樣的節日給代續送禮物，還是個原本在前幾天就可以送但非拖到今天送的禮物。

    “最近好像陳舒杏沒太找你了。”按理說這樣的日子，舒杏肯定要找阿莞一起過的。

    “跟戴青川吵架之後和好了需要兩人空間吧。”從上次吵架之後，舒杏確實多花了一些時間跟戴青川獨處，說是要讓彼此再深入地去了解對方。

    “沒有她吵吵鬧鬧的我還不習慣。”代續以前總是有種感覺，陳舒杏可能隨時從哪裏蹦出來搶走阿莞，跟阿莞親暱地說話，他完全沒有插嘴的空間。

    “你有毛病吧。”阿莞嫌棄地看了一眼代續，以前明明是一副想要把舒杏一把推開的樣子。

    “哎呀，現在溫和的阿莞也會講這樣的話了，我很開心。”頭一次聽阿莞講“你有毛病”這樣的話，代續覺得很高興，他覺得阿莞把自己當成了可以依靠了的人，有時候也不用那麼講道理。

    阿莞很不能理解代續開心的點，想看一個怪人一樣看著代續，試圖理解他的內心想法。

    “別這麼看著我了，我又不是什麼怪人。”代續把阿莞歪著的頭擺正，攬過她的肩膀，去吃她想吃的迴轉小火鍋。

    阿莞覺得不公平，好像代續在自己身上安了監視思想的監視器一樣，總能明白阿莞在想什麼。而阿莞卻不太明白代續偶爾開的思想小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什麼想法的緣故。

    “你怎麼知道我覺得你是個怪人的？”阿莞決定還是要問一下。

    “你的眼神和看你喜歡的那個英劇，那個古怪又狡黠的老太太一個表情。”

    “你現在都會分析我的表情了啊？”

    “因為是你啊。”

    我好像具有十足的天分，在明白你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