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脂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藍色的幽光，宋甜兒的雙臂浸染在魚缸中，隱約還能看到露出來的森森白骨。

    寧思思感到一股惡寒，這一回她真是面對面瞭解了一個變態的心理扭曲程度。

    耳麥不知道什麼時候切到了程燁的頻道，寧思思儘量穩住心神，斷斷續續的聽到程燁說：“蕭亦寒現在衝進去找你了。”

    寧思思盯著不遠處的傅卓，冷靜的說道：“我想我已經知道第一犯罪現場在什麼地方了。”

    “好，我們這就行動。”

    傅卓微微眯了眯眼：“你剛纔在跟誰說話？”

    寧思思做出一副慵懶的表情，漫不經心的問：“傅卓，你就這麼把自己暴露在空氣中，好嗎？殺人對你來說不過是爲了完成一件藝術品，這件藝術品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如果到最後你因為你眼中的藝術而被抓，從而葬送了性命，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傅卓的雙眼散發著異常的光亮：“只要是藝術就會有犧牲，我的這些作品會成為藝術家們永遠的記憶，他們都會感謝我，因為我創造了藝術的最新高度。”

    寧思思嗤笑：“藝術的最新高度？傅卓，你覺得人類都是傻子嗎？你所謂的藝術根本沒有人欣賞，你就像是一個躲在臭水溝裡的老鼠，人喊人罵，在別人的眼裏，你只是一個變態，和藝術掛不上邊，你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藝術家。”

    蕭亦寒已經搜遍了整個樓，包括二樓的化妝間，卻沒能發現任何的異常，追蹤器顯示位置就在他所站的土地。

    耳麥裡傳來寧思思斷斷續續的聲音，蕭亦寒很清楚，寧思思這是在故意惹怒傅卓來爭取一定的時間。

    只是這個方法，是個高危風險，一個不小心就會出差錯。

    傅卓失去了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面容，他的雙眼就像是失去魂魄般空洞，隨後是暗沉的冷光：“沒有人可以質疑我的藝術，沒人可以否定我對藝術的風險，那些女人的軀體完美無瑕，你……當你成為我的作品的時候，你會感到自己的存在是多麼的有價值，只有在我的手裏，你才能發揮到最大的效用。”

    傅卓緩緩地朝寧思思走過去，蕭亦寒彷彿從耳麥中聽到了傅卓的腳步聲。

    寧思思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蕭亦寒的言語中帶著一絲平靜：“告訴我，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一個沒有窗戶的密封的房間……”

    寧思思覺得頭腦發脹，密封的……沒有窗戶的，黑暗的房間。

    從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覺得這裏的空氣好熟悉，恐懼從心底裏蔓延開來。

    她彷彿想到了，這裏是什麼地方呢？

    “是地下室。”

    “是地下室。”

    寧思思和蕭亦寒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個地方。

    程燁清晰地聽清了兩個人說的話，立刻開始派人搜尋日式雕花樓的地下室。

    傅卓的目光落在了寧思思的耳朵上，那樣子像是崩裂的面具：“你！”

    寧思思勉強露出一抹冷笑：“真是對不住，你被騙了。”

    傅卓發狂一樣的將寧思思拎了起來，那雙眼睛裏佈滿了血絲，彷彿下一秒就會將寧思思撕的稀碎。

    寧思思悶哼一聲，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傅卓摔在了一丈遠的地上。

    本來傅卓的力量就極大，這一撞，差點沒把寧思思的五臟六腑都撞出來。

    蕭亦寒敏銳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寧思思？”

    耳麥裡傳出蕭亦寒的聲音，可是因為剛纔傅卓的這麼一摔，耳麥早已經飛了出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撞壞了，蕭亦寒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覆。

    “來不及了，你要慶幸，你會是我的最後一個作品。”

    傅卓將手術刀放在了醫療盤裏，另外拿起了一根針管，寧思思的瞳孔放大，這個針管……

    寧思思的腦海裏彷彿有什麼要突兀出來，是小孩子的啼哭，密封的房間，冰冷的月光，還有一張床，一個黑黢黢的影子，最後，就是一根針管。

    “別怕，很快就都結束了。”

    寧思思回過神來，原本驚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半張臉被陰影遮擋住，只露出那像是嘲諷的笑意：“你說，我是你最後的作品？”

    傅卓放低了聲音，說：“是，你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寧思思笑了，那笑聲極為刺耳。

    傅卓皺眉，問：“你笑什麼？”

    寧思思抬眼，那雙眼睛透露著冰冷的寒光：“蕭亦寒說你選目標的時候，都會斟酌再三，精挑細選，可能是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即將被抓了，所以沒能仔細看清楚我這個人，就把我抓了過來，你瞭解我嗎？你認得我嗎？傅卓，你自作聰明，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最完美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寧思思說道：“你也說了，洋娃娃，代表的是天真、活潑、可愛，第一名死者宋甜兒，她本人如天使一樣純潔、美麗、善良，第二名死者李依萍，她叛逆、追求野性藝術，所以你衍生了要將她變成充滿刺激性的骷髏藝術品，我說的對嗎？洋娃娃的特性都不是我，我其實早在十年前就已……”

    “警察！不許動！”

    寧思思愣在原地，鐵門被程燁一腳踢開，率先跑進來的是蕭亦寒。

    蕭亦寒腰間別著的槍只開了一發，不偏不倚的從傅卓的耳邊擦過，他整個人衝到了寧思思的面前，冷冷的說：“地下室雖然安全，可是你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明明和往常一樣，穿著黑色的外套，把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一雙深邃的眼睛，沉著而冷靜，可是這一次，寧思思卻覺得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心裏莫名的悸動了一下，雖然只有一下，卻讓她忍不住想要流眼淚。

    程燁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槍，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蕭亦寒給奪走了。

    這傢伙……槍是能隨便開的嗎？就這麼被搶鏡了。

    程燁憋著一口怨氣，喊道：“不許動！雙手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