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木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過勞累，病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邊莊禮坤纔剛能下床走動，她這邊就倒下了。

    倒是沒有咳嗽，只是面色蒼白，不思飯食，總覺虛弱無力。她知自己是累壞了，需要好生休息幾日。可莊禮坤不這麼想，生怕她是得了什麼大病。幾次提出要不要請江老先生來看看。

    對於靈秀的到來，莊禮坤沒有多說一句。莊家家大業大，不過添個碗筷的事，有什麼好計較的。

    莊雲木外出幾月的事，他也沒有追問。只要平安回來就好。

    瞿玉娘被莊雲木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麵打了一巴掌，臉面丟盡，心裏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向莊禮坤告狀。莊禮坤對於她，向來是不管不問的，她也知趣，少在莊禮坤面前出現，怕他更厭煩。她忍著不說，以為陳伯會向莊禮坤提起，沒想到，陳伯會偏著莊雲木，選擇裝聾作啞，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

    雲素雲歡是她帶大的，與她要好，她在兩姐妹面前，誇大莊雲木如何無理，又是如何不顧全莊府的面子在下人面前動手打她。雲歡有些懷疑，替莊雲木說話，說二姐不像是這樣的人。瞿玉娘聽了這話如何依得，拉著雲素的手眼淚就要掉下來。

    “雲素，你聽聽雲歡說的是什麼話？因為莊雲木的娘，老爺對我棄之如敝履，這些年我在莊府是怎麼過過來的？本想一走了之，還不是心疼你姐妹二人，隱忍著把你們拉扯大，如今反倒為他人說起話來？！”

    “二孃您別激動啊。”雲歡拽著手帕，“我是覺著，您對二姐好像有偏見似的，從來不說她一句好。她快回來時，您就跟我和長姐說她難相處，要來擠兌我們，讓我們給她下馬威，別讓她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可相處下來，二姐真不是那樣的人啊。”

    “是，我就是對她有偏見！因為她是花慎子的女兒！我就是對她有偏見！”

    瞿玉娘瘋子般衝着雲歡吼。

    莊雲素趕緊拉住，“雲歡，少說兩句。不管怎麼樣，雲木打了二孃一巴掌是真，她不該那樣做。”

    “那也定是二孃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吧。二孃就沒說過二姐什麼好話。”

    雲歡固執道。

    “雲歡！”

    莊雲素喝道，“給我回房去！”

    “那雲歡就退下了！”

    雲歡離開後，瞿玉娘拉著莊雲素的手，“雲素！你可要站在二孃這邊,不然二孃在莊府可真待不下去了•••”

    “二孃放心”莊雲素握住瞿玉孃的手，“雲素小時候生病，是您衣不解帶的在旁照顧，雲素不會讓二孃平白受人羞辱!”

    “好孩子！”

    瞿玉娘抹了一把淚。眼裏盡是欣慰。嘴角卻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從瞿玉孃的住處離開後，莊雲素徑直到書房去找莊禮坤。

    莊禮坤蓋著毯子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手邊的茶都涼盡了。

    莊雲素去換了盞熱茶來，又把桌上散落的賬本整理好，莊禮坤纔開口，“做什麼來了。”

    “爹。”

    莊雲素跪在莊禮坤面前，“雲素求爹給二孃做主。”

    莊禮坤把頭歪到一邊去。莊府人多嘴雜，這事自然已傳到他耳朵裡了。

    “二妹那日不知是發什麼瘋，剛見著二孃，就當著眾人的麵打了二孃一巴掌。二孃雖是妾氏，也是長輩啊，雲木這般羞辱她，成何體統。若是傳出去，這便是失德。若是宋家知道了此事••••••“

    “雲素。”莊禮坤打斷道，“在一個府裡，小姐若打了丫鬟，你認為怎樣。”

    “小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

    “那就是了。”莊禮坤懶得睜眼，“雲木是小姐，那瞿氏，只是個得了抬舉的丫鬟。這有何好說的。”

    莊雲素氣急，“爹，二孃跟了您這麼多年，就爲了您這句話嗎？沒有功勞總有苦勞，這麼些年，總歸是她把我和雲歡帶大的•••”

    “若不是看在是她把你和雲歡帶大，你以為這莊府還能容得下她？”

    “爹，您也太絕情了吧？”

    “雲素，爹要休息了。你自己好自為之。這麼大的姑娘了，自己帶個腦子，別人說什麼是什麼。”

    “``````是！”

    莊雲素憋著口氣。

    沁芳苑。

    “長姐怎麼來了？”莊雲木強撐著起身。晚秋趕忙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好讓她舒服坐著。

    “真是失禮了。”莊雲木並不討厭莊雲素，好聲好氣的請她坐著說話。

    “無妨，這也不是妹妹第一次失禮。”

    莊雲素的口氣就沒那麼好了。

    莊雲木低眸，大抵明白了，這是問罪來的。

    “長姐，那日雲木確有些暴躁，不是有意為之。現下心裏也悔得很。不過，我娘是我的逆鱗，我不允許任何人用那樣的口氣提起她。雲木確有悔意，但若同樣的事再發生一次，雲木還是會有同樣的舉動。那天，不過是我們兩人皆倒黴，遇到對方了罷了。”

    莊雲木淡然的語氣讓雲素很不舒服，“所以，你是不會去向二孃道歉了？”

    “打都打了，雲木就是去道歉，她也忘不了那巴掌，看到的眾人也不會忘掉，她還是一樣的會怨雲木。著實沒有必要。”

    莊雲木身上酸得厲害，身子往下一滑就躺在了床上，她拉被子蓋好，只剩個眼睛留在外面，“長姐，雲木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了。”

    “那妹妹好生休息。’

    莊雲素冷著一張臉。

    “長姐長得真好看，生氣的模樣也好看。雲木身為女子，真是羨慕。”

    莊雲木的眼睛彎成一雙月牙。

    郡守府。

    李清延的生活單調而規律，每日不是練劍就是讀兵書。面上的表情也單一乏味。君臨佑覺著自己多看他幾眼都感覺胸悶。

    他想念莊雲木，想念她的表情，想念她的眼神，想念她時而老沉，時而又孩子般的雀躍。有時候冷血得視人命如草芥，有時候眼中又裝著讓人動容的對他人的悲憫。她就像一朵鮮活的花朵，只要在身邊，空氣都活色生香。

    君臨佑想著她，臉上不自覺的染上了笑意。

    片刻驚醒，又在心裏暗驚，什麼時候，莊雲木在自己的心裏變得這麼好了。

    想想又不對，自己見她的第一面，她不就是那般美好的嗎。

    “臨佑，你怎的如此反常？”

    李清延實在看不下去，“如一個痴漢一般。”

    君臨佑一點沒聽見李清延的聲音，還在出神的想著。

    “算是完了。”

    李清延搖搖頭。

    不多會兒，君臨佑突然驚醒般，“清延，你有打算跟莊家大小姐提親嗎？”

    李清延認真想了下，“有。”

    “那你今日就去吧，快，走，我陪你去！”

    “太倉促了吧。”

    李清延眯著眼睛很為難的樣子，“我雖跟我娘提過，倒也沒說要定下來。”

    “那你現在快去說！”

    君臨佑很著急的樣子。

    “為何這麼急？”

    李清延打掉君臨佑的手，“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你去提親，我就可以去莊府了。總不能，莫名其妙的就去吧。”

    君臨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不管，快準備。今日就去提親。別讓人家姑娘等久了。”

    可，她不一定想嫁給我吧。

    李清延笑得有些敷衍。

    “你若想去莊府，不用非要我去提親你才能去。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不僅能去莊府，還能在莊府住下，你以為怎樣？”

    那可太妙了。

    君臨佑樂開了花，“快說。”

    “你是喜歡上了莊家二小姐？”

    君臨佑沒看李清延的眼睛，也沒正面回答，只道，“我喜不喜歡她不要緊，關鍵得讓她喜歡上我。這樣，她才能心甘情願帶我去地宮。”

    “原先說得好。要把訊息放出去，越多人來逼她越好，自己在暗處坐收漁利。現下呢，不動聲色替她解決掉其他人，生怕她被人傷著。”

    “君臨佑，你想著要得到莊雲木的心，好讓她心甘情願帶你去地宮。有沒有想過，莊雲木反過來，也如此對你下套。現下看來，她比較有成效啊。”

    君臨佑心裏咯噔一下，一拳打在李清延肩上，“你這個人，怎的老愛在人心裏種刺”

    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

    “怎麼，還想聽那個方法嗎？”

    “不想了。”

    君臨佑一口氣把碗裡的茶喝乾，碗重重磕在石桌上。

    “算了，你還是說吧。我認了。”

    君臨佑神色凝重。

    “你來真的？”

    李清延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嗯。”

    君臨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說吧，本王認了。”

    “莊家繡坊產出的部分繡品，被朝廷欽點為御用，年年上貢，今年的貢品在準備了，朝廷關心，派個特使來察看貢品質量如何，進展如何，不過分吧。”

    “有道理。”

    君臨佑點頭。

    “特使到來，他莊家定要妥善招待。“

    “有道理。”君臨佑點頭。“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堂堂滎王，哪有什麼真假。你說真就是真。”

    李清延拍拍君臨佑的肩膀，“我給你找幾個人充個門面。只能做到如此了。其他的看你了。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君臨佑十分凝重，“怎樣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