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木一行人的住處，被安排在村外的幾間茅屋裏。落塵像是看出了他們的擔憂，主動提起道，端溪一族的醫者向來只對自己苛刻，從不喜苛責別人，端溪被天虞滅國後，遺民花了很長時間反思己過，現已廢除禁止了許多極端的舊例，讓莊雲木放心。

    君臨佑對這個說辭尚持懷疑，但很明顯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

    “怪不得這個落塵能在這麼一幫人當中當上老大，讓所有人都聽他的，”君臨佑有些陰陽怪氣，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在誇，“他身上確實有一種特別的能力，無論說什麼，都讓人很信服。”

    君臨佑望著發呆的莊雲木，“莊大小姐就是啊，才認識別人不過幾日的光景，現下也不管那個落塵在說些什麼，只知道點頭。從一回來到現在，也不知道在思量些什麼，話也不說一句。看著像是丟了魂。”

    七爺砸吧著菸袋，“你這孩子，本是在關心，怎的就不能好好說？繞得不知所謂。”

    聽了這話，君臨佑心裏沒由來的不舒服，徑直起身上前敲了下莊雲木的腦袋，“問你呢，想什麼呢。”

    “啊？”

    莊雲木回過神來，竟全然不知方纔他們的對話。也不是很想知道的樣子，一句沒問，起身就要往外，“我出去吹吹風，想一下這個病到底要從何處開始著手。”

    一百來號人呢，肯定不能全部診到。莊雲木把村民們按年紀範疇分為三部分，老年，中年，幼年，又從這三個病群中各抽出一人出來重點療治。然，病因久遠，又被孃親壓制過，其間更是多有各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嘗試，到現在這種狀況，實難下手。

    七爺晚秋自然當她是在煩憂這個，只能由著她去，還望她早些想出辦法，好讓日子迴歸正軌。

    莊雲木出去後不久，君臨佑也尋了個由頭出來。

    他們現下的住所，雖說是在村外，但左不過就離著幾百步的距離，若深究起來，更是處於首陽山的正中心。君臨佑有種預感，他們根本就是處在一個包圍圈裏。夜間登高四處望去，總有幾點可疑的燈火，彼此間的間隔似乎都等同。

    你說白日？在落塵的安排下，他們白日裏好像還沒能怎麼四處走動。

    君臨佑出了門，四處都找不到莊雲木，失望而歸時，晃眼看到茅屋頂上似坐了個人。

    他快速確定著力點，兩步躍上去，弄了不小的動靜。

    莊雲木抱膝坐在屋脊上，望著星空，都沒轉過眼來瞧一下君臨佑。

    “沒有梯子，你是怎麼無聲無息的上來的？”

    君臨佑坐到她身邊，在腦海中排了一場落塵抱著她飛身而上的戲。看了下週圍，除她又再無別人。

    莊雲木託著下巴，“你不是早把我調查清楚了嗎？該知道無稽臺的弟子在修習醫術的同時也要修習輕功，一為好些草藥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去採摘時十分危險，又偏偏棄換不得。二為保命。醫者本為救人，不能傷人，故不習那些暴戾之術，只學著怎麼逃跑。無稽臺除了醫術卓絕外，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練輕功的秘籍了。你想不想知道？”

    莊雲木還是沒有看他，呆望著星空。

    “從祭臺回來，一直髮著呆不說話。全憋在這兒了，一下覺得你甚為羅嗦。我才問一句，你就冒出這麼多話來。”

    莊雲木輕哼了一聲，“你不知道在月光星輝之下待著，人會變得很願意說話嗎。”

    君臨佑坐在她的身側，望著她半顆亮亮的眼，猜想著，如果此刻她轉頭望向自己，月光星輝，是否都會變成她的眸光。

    “那你倒是和我說說，你今日到底為何悶悶不樂。”

    莊雲木把頭扭得更遠，身子也跟著動，幾乎背對著他了，“君臨佑，要談論這些，我們的交情還沒到呢。”

    君臨佑也扭到一邊去，“我並不是關心你。只是月光星輝之下，人會變得很願意傾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