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時辰，莊雲木換了件青灰素衣，到與君臨天說好的園內等待。她是有些忐忑的，院外一有響動，便會神經緊繃，亂想著，會不會等來的是別人，是諸葛婉瑩，是要取她性命的人。

    明明不適感極重，可她還是站在了這兒。

    江晚秋。

    她唇齒微動，想著想著，竟差點將這個名字念出來。

    到現在為止，她都不敢確認，她是恨這個人的。

    自她記事起，江晚秋就陪在她身邊，不管是孃親去世，還是遠赴漠北，還是初到漠北時的各種不習慣，一直是江晚秋，說是支撐著她，讓她覺得一切不那麼艱難也不為過。

    所以，當江晚秋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問她，“你到底把我當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是我的親人。

    她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可看著晚秋那無比厭惡的眼神，硬生生堵在喉中。

    君臨霄固然讓她傷心，可讓她陷入絕望的，是晚秋。

    篤之刺她那一劍，沒入身體之前，偏了幾寸，是有意放過她，她清楚。她知道君臨霄一定會後悔，篤之也這樣覺得吧。覆命之時，她相信篤之帶回去的信，是她已經死了。所以完全沒料到，還會有人來察看。是晚秋。

    把她逼到絕路還不夠，還要看她死沒死透。

    哪怕到現在，莊雲木想起她當時的神情，也覺得渾身發冷。

    “怎麼了？”

    君臨天的聲音響在耳邊。

    “啊？”莊雲木斂了心神，“你來了？”

    “你早在這兒等著？”

    君臨天去摸她的手，透骨冰涼，“吹著風了吧？”

    “你還不能看得很清楚，我想著先在這兒等著，不然你一個人站在這個黑咕咕的院子裡，你不害怕啊？”

    “又不是小時候了，”君臨天失笑，“最開始怕，後來不是一直都有你嗎？”

    君臨天后半句頗有些曖，昧的試探，話一出口，連夜風都有些曖，昧了。

    莊雲木抽出手，“我們走吧。”

    君臨天見好就收，來日方長嘛，他不著急。

    “等等，戴上這個。”

    他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掏出兩個面具，“買了很久。”

    “有多久？是狐狸？”

    莊雲木接過，拿在手中端詳，越看，越覺得眼熟。

    “不會是在鳳沂買的吧，這是風沂特有的畫法。”

    “走吧。”君臨天沒有回答。

    “有件事很重要，我得囑咐你一下。”

    “什麼？”莊雲木還在把玩面具。順帶瞟了眼君臨天的，也是個狐狸，只是顏色不同。

    “我是天虞太子，未來的天虞之皇，你可得保護好我，不能把我弄丟了，不然這個罪責，你可承擔不起。”

    “我有個好主意，”莊雲木莞爾一笑，“民女確實承擔不起，咱不去了。”

    說著就要往回走。

    “莊雲木！”

    君臨天揪住她後脖子衣領那塊，將她揪回來，硬生生拉她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你就一直牽著我，不許放，這樣我就不會丟了。”

    莊雲木被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笑，“殿下，也就是我在漠北長大，又是醫女，不拘男女，我要是在天虞長大，你這又抱過我又牽我手的，我心裏得想著非你不嫁了。”

    “就須得這般想。”

    君臨天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莊雲木不理他，看著高高的院牆，“翻出去？被人看到怎麼辦？”

    “這牆外是個巷子，巷子通的是家酒樓的堆貨棚，沒有別人。”

    莊雲木正想問，那能過去嗎，君臨天便道，“自己人。”

    莊雲木瞭然的點頭，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