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放開我！”懷裏的小傢伙不安分地亂動，無論怎樣推搡都無濟於事，無奈，只得大喊大叫，瞪著還發紅的眼睛，氣鼓鼓的臉鼓成生氣的河豚那般大，奶兇奶兇的。

    別說，還真有點像受到欺負的小兔子。

    被無視了……

    “歪，你竟然無視我！”秦菡瓔沒好氣道，“你再不放下我，我就真的生氣了昂。”

    “氣就氣罷。”雲淡風輕。

    “……林星羽！”

    他怔住，視線對準她的，倒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那、那個，也沒什麼了，隨便你吧……”秦菡瓔側過腦袋，“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明天，你有空嗎？”

    “有。”

    秦菡瓔再接再厲：“那……”

    “都依你。”

    “咳，先、先放我下來。”沒曾想他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秦菡瓔面頰有些桃紅。

    “不。”

    “欸誒誒誒誒？為什麼？”

    “你會跑。”

    簡簡單單三個字，用在如今的環境下，再適合不過。平淡的語調下，濃濃哀傷傾巢而出，倒真像是她對不起他一樣。

    “我不會的，放下我吧。我還要回家。”要不是他提醒，她差點忘了自己當今的身份，差一點點就真以為回到過去了。

    差一點，就把他的好當真了。

    回家啊……他都忘了，那個地方，不再是他們的家了，是他的家。

    他輕輕把她放下，一個不留神，讓秦菡瓔溜走了。

    “她果真不願意留下。”

    ……

    “他果真沒有追來。”秦菡瓔幾乎一步一回頭，始終沒能望見一個像他的身影，氣餒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姑娘，姑娘。”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她斜前方傳來。

    “嗯？是在叫我嗎？”秦菡瓔指指自己，搜尋半天，才把目光聚集到一位婦人身上。

    “姑娘，要占卜嗎？”老婦人衣衫襤褸，破布斗篷掩住她上半邊臉，身子在風中凍得發顫。

    秦菡瓔把手伸向錢包，猶豫片刻又縮回來，微笑著問：“好啊。婆婆，多少錢啊？”

    “不要錢的。”老婦人牙凍得直打顫，卻還是擺擺佈滿老繭的手，“老身只給有緣人占卜。”

    “可是婆婆，如果不付給您費用的話，我良心上難免過不去。”秦菡瓔為難地皺眉，“不如這樣吧，如果您占卜準確的話，我給您一點感謝費。是我自願給的，您不用擔心。”反正無論結果如何，都說好就可以了。

    “謝謝姑娘，您真是個好人，可我還是不能收。”

    “哎呀，您就行個方便，”秦菡瓔眨眨眼，“權當我是花錢買個平安，算作是討好您。您看行不行？”

    “那……好吧。”老婦人終於點點頭，“姑娘，可以麻煩你把右手伸出來嗎？”

    秦菡瓔：“???占卜是怎麼玩兒的嗎？”

    半信半疑把手伸過去，秦菡瓔一面好奇這位婦人究竟會說出什麼話來配她將要給的數額，一面思考婦人明明很窮卻一開口就說要免費佔卜的原因。

    端詳良久，婦人放下她的手，用嘶啞的聲音說：“小姑娘，你將會婚姻圓滿，健康平安。”

    哎，果然。秦菡瓔苦笑著，有些小失望地搖搖頭。權當花錢買一句吉利話好了。

    道謝完剛準備離開，背後卻響起婦人幽幽的聲音：

    “前提是，你得徹底斷了這段孽緣。別騙自己了，真正的結果你心中早已明晰，不是嗎？”

    秦菡瓔停下腳步，猛地轉頭。身後哪還有什麼老婆婆啊，連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她老人家溜得還挺快，我還沒有給錢呢。”秦菡瓔根本沒往深處想，聳肩，“本來還想再問題一下她呢。”

    明晰？怎麼可能！她不會明晰，也不想明晰。想讓她放棄？這可是她守護了一生的人啊，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夢做到這裏，就快結束了。等你醒來，等待你的未必是噩耗。”老婆婆的聲音再次響起。

    醒來？要，怎麼醒？

    “我真是無語了。這人，真是一點沒變，跟以前一模一樣，固執！”蘇辰從一個不明顯的角落竄了出來，嫌棄地咂咂嘴，“要是以前早就放棄了，跟別人幸福多好，那可是成全了兩對人、四個人的幸福啊！現在倒好，就你們兩個，你完我完大家一起完。害得我業績都下降了！”

    蘇辰對他們兩個上演的時甜寵、時虐戀的戲劇性故事實在忍無可忍，果斷選擇逃避，回去找自家媳婦兒玩兒，緩解一下工作壓力。

    真真不是他無能不敬業。他素來是業績最好的，就因為腦子一時欠收拾接了這個任務。要知道，他們兩個的任務一直被譽為“燙手的山芋”穩居於“最難任務”的榜首！啊，真是“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的翻版——“一直被接受，從未被完成”！過分了過分了昂。

    “哎，終是痴心錯付，守護半生，執念成了繭，愛念入了魔。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一場幻夢虛無！”蘇辰嘆氣，“苦心人，天若負，又能奈它何？”

    ……

    “夫君你看，天氣預報總會有不準的時候，今天，我們如約。下次，一起看一會雪景。可好？”秦菡瓔雙手合十，投去委屈巴巴的表情，直擊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他不由自主產生了許久未產生的悸動。

    “嗯。”

    “哇哦！”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不管怎樣，陪我演，也要演完今天，就當我們剛在一起，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上一次下雪沒趕上，這一次，謝謝你肯來。”

    末了，她遲疑片刻，向他深深鞠躬。

    “啊哈，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呢！”秦菡瓔跳起一點，除了比以前跳的低一點、看上去疲憊一點，真跟她回到過去、變成當初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似的，揮舞著小粉拳。

    “元氣少女秦菡瓔，向着幸福生活，衝鴨！”

    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壓力，在她努力裝作回到過去到這一刻開始，猛地消失。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跟她比起來，什麼也不是。今天過完了，就不會再有明天了，屬於他們的明天。

    她以前也是這樣，把所有的負能量藏於身後一人承擔，而把正能量傳播給他們所有人的嗎？

    他有些失神，心疼這樣可憐的她，又痛恨著這樣無能且無知的自己。他想用餘生補償，兩個人一起為未來奮鬥，猛然驚覺——他們哪兒還有未來啊。

    是他，親手葬送了他和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