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雁揉著生疼的老腰，那一夜自己惹的火，自己得負責滅。還好只是用了不該用的靈力，一時透支了，又有點吃了風，收了涼。

    這麼一來二去，好生髮了汗，感冒好了大半。這人一年半載也不生個病，猛的這一下，來的又快又猛。把林莫雁好好折騰了一下。

    正發著牢騷時，生後傳來一個聲音。

    “掌門。”

    聲音蒼老又沙啞，聽的林莫雁背後一涼，抽著嘴轉身：“大長老。”

    大長老——如風，金丹中期修士，可惜百歲年那場大戰，被廢了右臂，再也提不起劍來。如風神色複雜的看著林莫雁扶著腰的手，紅果果的眼神盯的林莫雁眉頭直跳連忙打斷道：“長老可是有什麼事……”

    林莫雁害怕他又嘮嘮叨叨教訓自己行為不檢點，沒了掌門架子不說，還帶頭壞了不可言說的風氣……

    如風長老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眼中目光閃爍：“掌門，打算如何處置洛寒生。”

    聞言林莫雁眉頭皺了起來，沉了神色收了方纔嬉笑打鬧的模樣。頓了頓，挺直了腰：“長老想如何？”

    “除名，下達追殺令。”

    嘭——！！

    這是這兩天林莫雁房間的門第二次被人踹開，看著那岌岌可危掛在那裏搖晃的門，林莫雁停了筆。抬眸冷聲喝道：“還有沒有規矩！不知道敲門麼？”

    葉穎被他吼的一怔，又給他那雕花的大門補了一腳，大門應聲而碎。

    林莫雁：……

    門口的淨蓮君看屋內的慘狀勾著唇對乖乖離葉穎幾米遠的若雲熙笑了笑：“仙子不若跟我一同賞花飲茶？”

    若雲熙：……

    無妄山上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啊，別人都圍到山腳下了，還能看花飲茶打情罵俏？？？？

    若雲熙覺得自己應該帶著妙瑜趕緊下山去，總覺得正常的自己跟這群瘋子格格不入……

    “林莫雁！你瘋了麼？”葉穎一巴掌拍在他的桌案上，咬牙切齒的問道。

    林莫雁似乎心情十分急躁，看著被拍飛的紙幣頓時失了耐心，也一巴掌拍了上去，嗓門提了不少：“我瘋了？！我看是你瘋了？！！”

    葉穎被他吼的耳朵疼，磨了磨牙也提高了嗓門：“我再怎麼瘋！也不會對自己師侄出手？！林莫雁！你忘了這無妄山是誰的？！凌梔已經沒了！你還要下追殺令，追殺他唯一的小徒弟？！”

    『紫竹林內養傷的陳盈盈默默打了個噴嚏』

    葉穎胸口劇烈起伏著，一串話完全不經過大腦，看著林莫雁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眼眶發紅的模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你忘了這無妄山是誰的了！”

    一句話，普通五雷轟頂一般砸的林莫雁神情恍惚。這無妄山，姓凌而非林。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及凌梔萬分之一，再怎麼為無妄山操心哪怕是廢了自己修為世人眼中，這掌門之位，不是他凌梔，就是他洛寒生。

    自己的小師妹尚且這麼認為何況他人，林莫雁把臉陰在暗處，葉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自知是口無遮攔失了言。懊惱的罵了自己，開口道：“師兄你……”

    “對，這無妄山姓凌，是他凌鳳之跟洛寒生的。可是，這萬千門生，萬千弟子，是我的。”林莫雁眼神冷冷的，聲音低沉打斷了。

    葉穎被驚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頓了頓暗自捏了捏拳說道：“寒生怎麼說也是無妄山的首席弟子，能讓他除名的，只有他師尊——凌梔。”

    “呵”林莫雁冷笑道“可他不是死了麼，清理師門的事情只好由我這個師兄代勞了。”

    葉穎啞言，林莫雁這個樣子怕是真的鐵了心的想要洛寒生的命了。柳眉一橫，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護著凌梔的心上人，開口道：“你也不想想，寒生現在金丹後期巔峰。你我二人聯手未必能將他擒住。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沈晗笙，那可是幽谷少谷主，根據情報他就是寒生的弟弟。實力，不知，可定在金丹巔峰時期末期。”

    “除非淨蓮君出手，不然沒人制服的了他兄弟倆。你那追殺令不過是看著好看，虛有其表的廢紙一張！”葉穎盯著林莫雁慢慢的說道“你無非是想撇開無妄山跟洛寒生的關係，讓眾仙家明白，他洛寒生已經不是無妄山的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然後群起而攻之，即護住了無妄山的名聲，又成全了仙門百家。”

    林莫雁咬了咬牙，見自己的心思被說穿，心中頓時煩躁非常。

    葉穎見他不語也不爭辯，怕是自己猜的沒錯，心也冷了下去：“大師兄，我從未想過，你居然有這麼深沉心思。那可是，可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葉穎！！”林莫雁喝道“白芷是死於他劍下！你當真不為自己的徒弟討回公道？！”

    提到了白芷，葉穎心狠狠一跳。她何嘗不想為白芷報仇，那可是一直陪著她的小徒弟，多麼聽話懂事。可無論如何她也不信，不信那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少年會對同門師兄弟。高高舉起那柄無恙。

    死一樣的沉寂，葉穎紅了眼眶，林莫雁狠狠的皺著眉頭，他知道追殺令一旦發下去，葉穎必然會來鬧，他想了無數種應對的方法，可真當她來質問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梗在喉，壓抑的生疼。

    “穎兒，回去吧。”林莫雁啞聲說道，轉過身不去看那曼妙的身影“追殺令已經下達，無論如何你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自此以後，無妄山再無洛子鸞。”

    良久身後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葉穎扶了扶門框：“不管你如何去對子鸞，我千草殿斷然不會參與。”

    空氣彷彿凝結成了冰，沉甸甸的壓抑著在場的每個人，林莫雁從嗓子摳出了個字，嘴裏滿是鐵鏽的腥甜。

    “好。”

    自此以後，無妄山怕是再也回不到歡聲笑語的日子了。那世外桃源的美好，如今如同砸碎了的明鏡，難重圓。

    暝城，瞑殿——

    沈晗笙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看著盞中的茶葉浮浮沉沉，如同這大起大落的人生：“這葉穎也是夠義氣，圍剿你的只有他林莫雁的鴻雪殿，一個千草殿的人都沒有。”

    無妄山每個弟子都佩戴著專屬的通行玉佩，上面拴著不同色兒的穗子。紫竹林的青色，鴻雪殿的紅色，千草殿的綠色，紫竹林的弟子眾多，卻由眾長老管理，凌梔很少出麵教導。紫竹林的弟子所學仙法廣泛而不精重靈力，千草殿重醫術而輕修行，鴻雪殿重身法而輕靈力。

    這幾日暝城被仙門百家圍的水洩不通，沈晗笙手下的人都殺紅了眼，也見到了無妄山的人，來了鴻雪殿和紫竹林的弟子，而千草殿的碧綠穗子倒是一個都沒收到。

    座上的洛寒生斂了眸子，頭髮散著，很是隨意，卻冰冷的不進人情。洛寒生指甲動了動：“你殺了無妄山的人？”

    沈晗笙被他問的幼稚問題，逗了一笑：“怎麼，難不成你還要把他們請進來，坐一坐，跟他們的好師兄聊聊天喝喝茶？”

    沈晗笙冷笑著：“呵，哥哥。你可真有意思，無妄山都把你這個首席弟子除名了，再者無妄山遲早要完，你又何苦……嗚！”

    脖子被人掐住，提了起來，沈晗笙憋的臉通紅，對上了那雙雙眼通紅的眼睛：“哥……咳……”

    洛寒生眼中佈滿了血絲，眼神兇狠的似乎想把這人狠狠撕碎了，白皙的手掌青筋爆起，修長的指節驟然發力：“我再說一遍！不許對他們出手！”

    碰！！

    沈晗笙被重重的砸在地上，一時咳嗽不斷：“咳咳咳！！你……你這樣…這樣做有什麼用？！”

    緩了好一會兒才壓下滿臉的通紅，沈晗笙順了順氣，皺著眉看著那站的筆直的兄長，他知道他再糾結，就算日後他必然血染無妄山，可他依舊想著能多護師門一時，哪怕旁人所不理解。

    “哥哥”沈晗笙咬了咬下唇，看著那站的筆直：“哥哥，縱使你千萬般不願意，這一天遲早都要到來，遲早哥哥你要手染鮮血，這一天遲早要到來。”

    到時候那一天必定血染河山，他的渾身粘滿同門師兄弟的鮮血，滾燙的鮮血散發著灼人的熱氣，灼燒著他的肉體，潰爛他的靈魂，讓他痛不欲生，活的不人不鬼。

    可這是他必須面對的從那天他跟沈晗笙一同去了幽谷而非回到無妄山時，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一切都回不去了。

    手蒼白而又修長，如同上好的白玉，洛寒生彎下腰伸手去扶沈晗笙：“若是那天到來了，我定然不會心軟。”

    若是那天真的到來，所有的罪孽就讓他來承擔吧，只要能換回師尊，只要能讓他回來，無論怎麼樣，他都會去做。

    被萬人唾罵，也不悔不怨。

    沈晗笙起身，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頭埋在懷裏悶悶的說道：“哥哥，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援你，幫助你，哪怕大逆不道違背天理人倫，我都可以去做，為你去闖。”

    這亂世之中唯有他二人可以相互慰藉，一起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