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詩經
“會不甘心嗎?”想起饒平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尹漱衣學著記憶中饒平的口氣反問回去。“不會啊,”饒平笑的開懷,“不會後悔,不會不甘心,這就是我的選擇啊。我願意付出,我願意等,我願意傻。反正,我做我以為對的事情,剩下的,看天意吧。人們不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
“也對。”尹漱衣無話。
“終有一日,有人會如此待你,願意默默站在你身後,護著你,幫著你,寵著你,一生一世,無所求,一定會有這麼一個人的。你的相信,妹妹。”
尹漱衣隨意的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不對,果然,那個得逞的小狐狸笑的眉眼彎彎,“妹妹。”
“你說那個被你深愛的姑娘是有多幸運啊。”尹漱衣看著街上的來來往往,還是沒忍住自己的感嘆,一片樹葉隨風飄落,正好順著尹漱衣掀開的窗子,落進馬車內,尹漱衣彎腰將樹葉捏在掌心,一點一點摩搓。饒平伸手將簾子放下。
尹漱衣摸著葉脈,緩緩道,“我突然想起我小時候背過的一首詩。”尹漱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葉上,模仿著童安往日背書的口氣娓娓道來: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復關。
不見覆關,泣涕漣漣。既見覆關,載笑載言。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
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及爾偕老,老使我怨。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原是《詩經》中衛風的《氓》,”饒平撫掌稱奇,“怎麼,不過是拾了一片樹葉,就來這麼多感慨。你纔多大,聽過多少故事,經歷過多少坎坷,就這麼心如枯槁地萬念俱灰了。”
“這首詩,你是怎麼看的?”尹漱衣捏著葉柄,慢慢旋轉。
“花葉一年為期,一期一會,我們的壽數長些,花期也長些,至於怎麼看。我能怎麼看,世事無常,那些小兒女心態,終是要被世事磨礪掉稜角,我只是覺得,不是本心就好。”
“那你呢?你的本心是什麼?”
“我啊,我願風調雨順,國泰安康。”饒平笑意很淡,卻不是陽光一照就能化掉的表情,若是這個時候有光的話,那就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保護罩,“你別笑我,這還真是我的本心。但這個世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就是常事。財,亂人心,欲,惑人志。最後,我們會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