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難過吧。”尹漱衣問的小心翼翼，“在這樣的家庭裡生活，一定會很壓抑，也，很委屈。”

    “還好啦，”饒平恢復了往日的笑意，他擺擺手，“從小就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不是所有的關係建立在血緣上就會穩固，也不是所有的關係脫離了血緣，就一文不值。就比如，章老和老袁，他們都是我的良師益友，也都是我前進的動力。”

    “哦，”尹漱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那你哭什麼？”饒平再次翹起了二郎腿，晃晃悠悠著腿地說，“要是伍大夫這個時候進來，看到你哭成這個樣子，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尹漱衣再次抹了一把臉，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難道身體突然不受控制了，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自己的眼淚不知不覺中流出來了。

    “我好久，都沒看到像你這麼痴情的人了。”尹漱衣定定看著饒平，“這樣純粹的感情，真的很難得啊。”像是想起了什麼，尹漱衣突然轉變話題，“可你剛剛，話裡話外，為什麼都流露出一種你不想娶那個姑娘的感覺。”

    “不想娶，也不敢娶。”饒平從身上拿下自己掉落的頭髮，迴應的很淡然。

    “為什麼？”尹漱衣被饒平清奇的腦回路震懾到了，哪裏有這樣的人，明明愛一個人愛到了骨子裏，偏偏鎮定地說，自己不想娶她。

    “我娶了她，也護不了她啊。”饒平攤手，“就像，就算老袁看上你，喜歡你，動真格的想和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異樣。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們的身份，決定，他根本護不了你。等他把你帶到他們家，沒有人承認你，沒有人尊重你。你知道世家大族的深宅後院裡，要是沒有一個能真正為你撐腰的，你的日子會過的有多難嗎，你就是喫口飯，喝口水，喘口氣，都是難事。”

    尹漱衣笑笑，“我知道，深宅大院裏的那些事情，我多多少少也是能猜到的，王夫人不久是個例子嗎？我有時候就想啊，要是有個文筆極好的大作家，把深宅大院裏的那些故事寫個七七八八，一定能出現洛陽紙貴的奇觀。”

    饒平點頭，“沒錯，所以，我護不了她。我在家裏的地位就十分尷尬了，說我是嫡子，是父親的正妻所生，可我現在，又算是哪門子的嫡子，沒有母親，沒有嫡親的兄弟姐妹，還沒有父親的寵愛。要是她嫁給了我，只能跟著受苦，我家那麼多見不得人的骯髒事，那麼深的水，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應付的過來呢。”

    “那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她啊。”尹漱衣感慨。

    “是啊，很喜歡，很喜歡，哪怕為她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的喜歡。可我，不能爲了我這點喜歡，就把她拽進火坑啊。”饒平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早就對自己這樣的感情結局瞭然於胸，像是早已看淡，像是，這世間，沒有什麼再能撼動他這份護花使者的心。

    尹漱衣不自覺的笑了，饒平這個人，是真的很會演戲啊，放在自己的時代，不去考個電影學院，不去拍個戲，那可真是可惜了。

    什麼漠不關心，什麼看破紅塵，都是胡扯，指不定心裏是怎樣的軒然大波呢。

    “是因為覺得他護不了我，所以逼他放棄，就像看著另一個你自己，面對自己保護不了的姑娘，所以看開嗎？”尹漱衣語調輕快，像是雨天裡輕點青石板的腳步一般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