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的指甲險些刺進肉中，她聽到自己輕聲回答——“我懂。”

    但是，尹漱衣並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遐想裡，她迅速回神，抹了一把溼潤的眼角，跟上饒平的腳步，“我想，或許我真的懂。”

    饒平側過身，做了一個情的手勢，尹漱衣看過去。只見茂密竹林中，被闢出了一小塊天地，一竹案靜置，上有一茶壺冒著熱氣。這場景，真是像極了電視劇中偶見一美人的背景。尹漱衣不客氣地坐在了茶案的一邊。

    饒平坐在了對面，淨手，製茶。

    尹漱衣默默地看著，她懂醫術，但於茶經，一竅不通。來這裏這麼久，她還是覺得清水好喝一些，只是偶爾熬夜的時候，拿濃茶醒醒神。

    饒平動作行雲流水，尹漱衣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是小酌嗎，怎麼改成喝茶了？”尹漱衣指著茶具，控訴著自己的不滿。

    “已經吩咐了管家準備果酒，只是運來還需要一點兒時間。”饒平手上的動作一點不落，“你剛剛說，你懂，我倒是很想問問尹掌櫃，你懂了些什麼？”

    “懂你無可奈何，並無退路。”

    “還有呢？”

    “懂你心有不甘，心緒難平。”

    “還有嗎？”

    “懂你危機四伏，處處小心。”

    “然後呢？”

    尹漱衣不敢再說下去，饒平已經沏好了茶，遞於尹漱衣，“抿著喝，會有回甘，你試試看。”尹漱衣依言，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甘甜從喉間傳到舌尖，尹漱衣覺得這是第一次理解為什麼文人墨客喜歡品茶。原來，那樣苦澀的東西，會有這樣的韻味。

    “味道很好。”尹漱衣誠實地做了一個反饋，卻見案上不知何時擺了香爐，香氣嫋嫋環繞。饒平笑笑，“你剛剛說的那些，都很對，只是，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知道，你知否知道自己的形勢。”

    尹漱衣一時有些拿不準注意，按理說，她和饒平到目前為止只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饒平說的形勢，指的應該就是東風樓的生意。可是，尹漱衣總覺得，他意有所指的全然不是那些。

    饒平拿了茶杯，呷了一口，“我是說，老袁。”

    這句話，只有五個字，按重點算，只有兩個字。每個字尹漱衣都明白，可組合在一起，尹漱衣覺得雲裡霧裏的格外糊塗。饒平口中的老袁，就是袁公子，可是，自己和袁公子真的沒有什麼交集。饒平沒必要特地把自己約出來，然後開門見山的聊些有的沒的。饒平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老袁的身份，比較敏感，可你心裏應該有數。”饒平似是猶豫如何說起。尹漱衣點點頭，“直說就好。”饒平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和他保持距離，否則傷到的只有你自己。”

    尹漱衣徹底傻掉，好像有什麼在呼之欲出，卻隱藏在迷霧中，若隱若現。“無論如何，他家族顯赫，就算有天大的錯誤，他韜光養晦一段日子，略微蟄伏一下，就可於平日無意。可同樣的錯誤，放在你身上，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