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常白儘量把聲音放的輕緩親切些，“齊掌櫃，我們都是做酒樓生意的，這裏面有多少門道，多少苦楚，我們心裏同明鏡一般，您但說無妨。”齊茂點點頭，苦笑一下，“倒不是有意隱瞞，實在是，這種話難以啟齒啊。”

    齊茂把整杯茶一口嚥下，算是給自己添兩分勇氣，略略掂量一下，又調整了一下措辭，齊茂終於開口，“楊掌櫃有所不知，這幾日，王老爺找到了我。”只這一句，楊常白心裏便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從前的王老爺，端的是讀書人的儒雅知禮，做事講究規矩章法，行事有度，是東風樓良好的合作人，也是他和尹漱衣信任的夥伴。可是，自從王夫人出事後，王玉祥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完完全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僅不講任何往日的情分，更是做事狠決毒辣，動不動就把人逼到絕境。否則，尹漱衣怎麼甘願付出巨大代價，也要迅速撇清兩家的關係，尋找新的合作伙伴。

    現下，齊茂說王玉祥找過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事，不然，也不至於齊茂在外徘徊躊躇，估計，王玉祥又有了什麼新的主意，便急忙追問道，“王老爺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齊茂給自己添了茶，再度一飲而盡，“初見時，我也同楊掌櫃提起過，王老爺，於我於松花樓，有著雪中送炭的情義，現在，松花樓已經不復存在，他便日日登門，來逼我償還他當日的銀兩。楊老弟，你幫我評評理，你說，當日他幫我一把，我時刻牢記恩情，多年來每每給王家分紅。這次，他逼著我和東風樓作對，揚言說對付尹掌櫃，我也答應了，最終賠上了整個松花樓。可他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反而追著我還債，天下哪裏有這樣的老爺呢？”

    楊常白聽完，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碰上這種糟心事，想必齊茂也是鬱悶的很，“齊掌櫃是因此事而來的嗎？”

    “是啊，”齊茂還了個隨意的坐姿，斜靠在軟塌上，一手執杯，一手放於身側，“就算我把松花樓拍賣出去，也還不起這筆賬，倒不如像尹掌櫃說的一般，重建松花樓，賭一把，興許，還能死裏逃生。”

    “齊掌櫃想明白了便好，具體的事宜，尹掌櫃並沒有和我提起過，不過以尹掌櫃一貫的形式風格，只怕她早有打算。”楊常白拱拱手，“請兄臺慢坐，稍後片刻，我這就去找掌櫃的過來。”

    齊茂點點頭，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必了，方纔經過大堂的時候，夥計說看見你們了，我便自己過來瞧瞧。”齊茂瞬間恢復了端正的坐姿，理了理袍角起身一禮，“見過尹掌櫃，尹掌櫃別來無恙啊。”

    尹漱衣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楊常白見狀，默默退下，雅間裡只剩下尹漱衣和齊茂兩人，尹漱衣把懷裏的盒子緩緩放於桌上。齊茂不解其意，只等著尹漱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