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婕妤依舊沒有表情，尹漱衣大著膽子繼續講下去，“奴婢私心裏覺著，似乎那日的皇上，纔是真正的，完全不加掩飾的他。換句話來說，他應該就是一個那樣殘忍狠辣的人，而並不是那個平日裏溫和知禮心懷蒼生掌管天下的帝王！”

    尹漱衣發誓自己是想好好說話的，可話趕話的實在忍不住，一時沒注意就把心裏的話都講出來了。

    說到最後，尹漱衣的語調裡已經有了兩分憤懣三分嘲諷五分恨意，鈺婕妤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尹漱衣，就好像被激怒的野獸，下一刻就會衝到御書房找皇帝算賬一樣。

    鈺婕妤想吼尹漱衣，剛一開口，半含著的麪湯就好死不死的卡進了氣管裡，接著，便是一陣賽過一陣的劇烈咳嗽。

    尹漱衣忽的就慌了神，自己剛剛的話是講的有點重，可也不至於，把最近性格極為大度的鈺婕妤氣成這副模樣吧。

    尹漱衣當下也想不了那麼多了，趕緊過來幫著鈺婕妤順氣。

    這一口麪湯裡，其他的東西都還好說，關鍵是還有一根青菜。其他的東西早就咳出來了，只有青菜卡在喉嚨裡。鈺婕妤咳的臉都紅了，生理性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尹漱衣也嚇壞了，一個勁兒的在後麵幫鈺婕妤拍背。

    好一陣子，鈺婕妤的咳嗽聲才停下來。尹漱衣收了手，剛鬆下一口氣，就聽見鈺婕妤咬牙切齒的叫，“尹！漱！衣！”

    口氣是尹漱衣從未聽聞的嚴厲。

    尹漱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鈺婕妤之所以剛剛糟了這麼大的罪，完完全全都是自己的責任，不管是那碗麪湯裡的青菜，還是導致鈺婕妤震驚的言辭。反正直接因素間接因素都是尹漱衣本人無疑了。

    做宮女這麼久，多多少少還是會養成一種條件反射的，比如現在，意識到做錯事情的尹漱衣下意識的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至於自己到底錯在哪裏，又該怎樣改，倒是一點兒都不清楚。

    可尹漱衣的膝蓋還沒碰到軟軟的地毯，尹漱衣就被鈺婕妤提著領子，在半空凝固了。自從做了母親，鈺婕妤的手勁就一日大過一日，沒辦法，總要抱著哄孩子嘛。

    有段時間，鈺婕妤還天天感慨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粗，沒想到這麼快，鈺婕妤的臂力就派上了用場。

    因為鈺婕妤現在還坐在椅子上，雖然手臂是向上的，可尹漱衣依舊不能夠站直，偏偏尹漱衣本人剛剛膝蓋已經彎了，現在只有兩個前腳掌搭在地上，剩下嗯重心全部依靠在鈺婕妤緊緊拽住自己領子的手上。

    此刻的尹漱衣，就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浮萍，沒有根，沒有借力點，要多沒有安全感就多沒有安全感，本以為鈺婕妤手臂酸了就會放開，誰知道鈺婕妤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死死的瞪著尹漱衣。

    奈何尹漱衣現在的大腦完全不能夠思考，身體上的絕望來的比心理上多得多。尹漱衣感覺自己都要哭了，只能勉強開口，懇求著面前的鈺婕妤，“娘娘，奴婢錯了，真的知道錯了。要不……您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