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吭聲，沉默地往正在排隊的隊伍走去。

    顧陽跟了過來，“小沙，我不告訴你以前的事情，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什麼理由是他們都可以聽只有我，你的女朋友，是不可以聽的？”

    “以後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所以你還是不肯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顧陽，我覺得當你女朋友我當得越來越窩囊，關於你的過去，我都得在別的女生嘴裏聽說，而你對此從沒對我做出過一點反應。”

    “沒必要的事情你要我反應什麼？”

    “你覺得是沒必要嗎？”

    “小沙，我們不鬧。”

    “你覺得我在鬧嗎？你覺得是我不對了嗎？”

    “是我。”

    “顧陽。”

    “在。”

    “我很嚴肅的告訴你，我很生氣。”

    顧陽看我氣鼓鼓的模樣，忽爾笑彎了眉眼。

    “你笑什麼？”

    顧陽收住笑容，正色道：“我發現跟你吵架也會有幸福感。”

    “……”

    為什麼到最後真的變成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呢？

    秦天雅走過來，滿臉愧色道：“小沙，阿陽，你們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吵架，我只是拿阿陽當兒時一個很好的朋友，並不是想破壞你們的感情。”

    “小事，我們沒有吵架的必要，你多慮了。”顧陽環過我的肩，對秦天雅如是說道。

    他這話裡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你秦天雅算什麼，值得我為你去跟小沙吵架。

    秦天雅臉色有那麼瞬間難看，很快又如釋重負地笑開，“那就好。”

    那天，當顧陽他們宿舍的人把我高高舉過頭頂時，我看著頭頂藍色的天空，想像一隻小小鳥一樣，張開翅膀飛向遠方。

    輪到秦天雅的時候，她直接張開雙手，對著天空大喊：“我要飛起來啦——”

    這個時間醫務室對面這塊空地正好被對面食堂大樓的陰影覆蓋，絲絲縷縷微風吹著很是舒服，這些天軍訓帶來的痛與累，好似都化作這微不足道的風，吹過少女溫柔的髮梢，吹過年少仍顯青澀的臉，吹過流光歲月，吹過每一個你。

    有人說過，當一個人要離開時，其實沒有那麼多特定的天氣和特定的場合，他就只是選擇一個正常不過的日子，穿一件最為平常的衣服，讓後就走了。永永遠遠的離開了你，再也不會回來。

    這句話，在軍訓突然結束的這一天，我才倍感深意。

    晚上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七點半在操場集合，教官遠遠跑來，大喊一聲：“八營一連！”

    “到！”

    我們所有人，喊出氣吞山河的氣勢。

    “八營一連！”

    “到！”

    “八營一連！”

    “到！”

    重複三次，聲音一次比一次洪亮，氣勢一次比一次昂揚。

    “我們的口號是！”

    “八營一連，綠裝紅顏，驕陽無懼，奮往直前！”

    “沒聽清！再喊一遍！”

    “八營一連，綠裝紅顏，驕陽無懼，奮往直前！八營一連，綠裝紅顏，驕陽無懼，奮往直前！八營一連，綠裝紅顏，驕陽無懼，奮往直前！”

    十天的相處，我們已經大致明白了教官的一些規律，不用他講，默契地重複三遍口號。

    喊完，周邊其他連隊還在喊，聲音時起彼伏，有的是兩個連隊尬上，非要喊出個高低。

    喊完操場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教官緩緩的，語重心長道：“早上，我們連，走齊步沒有過啊……”

    “對不起教官。”

    “教官對不起……”

    早上因為我們連檢訓的時候，走了好多遍齊步都沒走過，害教官被罰跑圈。

    “搞什麼呢你們？弄得教官好像很矯情一樣。”教官摘下帽子，對我們笑了笑，“宣佈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壞訊息！”

    “壞訊息就是，我們再也不能，並肩作戰！好訊息是，你們，解放了。”

    那句“解放了”，教官說得很輕，然後，操場上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那時候，整天期盼著軍訓快點結束的我們不懂，軍訓就像高考，中考一樣，都是人生中僅有一次的寶貴經歷，它是痛並快樂的，那句“解放”，在當時聽來叫人那樣欣喜，那樣輕鬆。

    等到一切成為過往，再回首，才發現，很重的話，從來都是很輕的說。

    那晚，學校食堂糖水攤爆滿，所有人舉杯，認識的，不認識的，因為是一個連隊，一個專業，一個學校的，都能盡興的玩到一起，讓人生出一種普天同慶的錯感。

    我們相聚的第一天太過匆忙，之後都是軍裝相見，如今所有人換下軍裝，倒真有些不習慣。

    女生大多都開始化妝，就連從不化妝的我，也被秦天雅拉著塗上口紅。那些依然稚嫩卻已經在扮演成熟的面孔，在一次次碰杯，一次次遊戲中笑得沒心沒肺的張揚，大學生活，這才正真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