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績出來那天下午，顧陽就打電話過來我家報成績，接聽的是我媽，掛了電話後我媽覺得還是不夠真實，硬拉著我跟巫曉風去顧陽家的電腦親自再查一遍。

    顧陽746分，與滿分僅有4分之差，毫無疑問會是我們市的高考狀元，我689分，上個好一點的本科院校還是綽綽有餘的，至於巫曉風，雖然高三那年他也有好好收心學習，但底子沒打好，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自然考得比較不盡人意。

    像這樣的結果，巫曉風早有準備，聳聳肩道：“四百多，比想象的高多了。”

    第二天學校門口放榜，我媽明明知道成績卻還要拉著我跟顧陽一大早的去等在學校門口，去的時候，校門口已經等了很多家長和學生，榜單一貼出來，我媽就帶我們圍了上去，第一名是顧陽無疑，第二名是690分，比我高出一分，我則排在第三名，陳嵐623分，排在第十一名。

    我又在眾多名字中大概看了一下範無忌的，571分，排在三十幾名，比他平時都高，算是不錯的成績。

    我媽臉上都快笑出了花，指著顧陽和我的名字，見人就說：“這是我家小陽！還有這個是我家小沙，我女兒！”

    接收到旁邊家長羨慕的眼神和祝福，我媽更是開心得不得了，好像顧陽也是她兒子似的。

    “你看我媽，神氣得跟什麼似的。”我跟顧陽退出人群，坐在不遠處的花圃邊上看著有悲有喜的人群。

    “挺好的，我倒希望我媽能在其他家長面前炫耀我一回，你媽媽替我媽了了我一樁心願了。”

    顧陽說這話時眼底有不盡的辛酸和無奈，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為的不只是我們自己，還有家長的寄託與期盼。在高考這麼重要的階段，顧陽爸媽沒有為他放下遠在太平洋彼端的生意，沒有擔心他學業上，心理上的任何問題，除了每個月顧陽卡里都會多出來的好幾千塊錢，他們好像已經是不存在了那樣。

    高三那段時間，顧陽除了睡覺幾乎都住我家，他把每個月大洋彼岸寄過來的錢分一半強行交給我媽，讓我媽負責他那段時間的健康飲食。

    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家，比起那個高檔寬敞，冷冷清清的大院，他更喜歡這個基層建築有些對不起改革開放多年，每天雞飛狗跳卻充滿了人情味兒的家。

    網上填報志願的時候，我們四個人是顧陽最先填，他想學醫，報了H市X大著名的醫學系，我看著顧陽剛柔並濟的側顏，已經可以想象到他穿上醫生的白大褂時有多帥。

    我說：“要不我去當護士吧，以後畢業了還可以跟你一起去同一家醫院工作，到時候你應該是個很有名很受歡迎的醫生，一定有很多小護士圍著你轉。”

    “你喜歡當護士？”

    “有你在，我就喜歡。”

    “傻子。”

    “傻子能考我這麼多分嗎？”

    我歪著腦袋仰頭看他，他也低頭看著我，彼時我們站在樓頂的天台，他的眼睛，比天空的星辰還要耀眼。

    那晚我們在星空下親吻，他跟我說：“不要為任何人的喜好而放棄自己的喜好，小沙，比起我想我們能在一起，我更想要你活出自己，學你喜歡的專業，做你想做的事，無需依附誰的光芒，在屬於自己的領域裏大放光彩。”

    我問：“你那個學校都有哪些專業呀？我的分數進得去嗎？”

    顧陽問：“你喜歡什麼？”

    “嗯......設計！”

    “設計什麼？廣告設計還是服裝設計、園林設計、室內設計、建築設計？”

    一大堆比較具體的專業名詞從顧陽口中問出來，對設計的具體概念尚不瞭解的我呆了呆，問：“有沒有設計全部的專業？”

    顧陽很認真回答我：“沒有。”

    “這些你們學校都有？”

    “有。”

    “哪個比較有名？”

    “服裝。”

    “嗯，那我選廣告吧。”

    就這樣，我跟顧陽都選擇去X大，他在醫學系，我在藝術系，而巫曉風，四百多分的成績原本他可以選擇其他城市比較好的學校，結果他卻選擇了跟我們同在一個城市比較郊區的一所三A院校。

    陳嵐的媽媽因為是舞蹈演員，她希望陳嵐可以走跟她一樣的道路，給她報了A市一所有名的舞蹈學院，大家的未來雛形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又遠不可及。

    我記得這一年，2008，一個動盪又安穩的年份。這一年裏，南方經歷百年不遇雪災，藏.獨活動開始猖獗，汶川大地震至今痛斥人心，毒奶粉事件暴露，全球性金融危機爆發，也是這一年裏，北京奧運會如期舉行，神州七號飛天成功，我、顧陽、巫曉風、陳嵐，一起考上大學。我們將離開這個小到飯後遛彎遇到的都是那幾個人的城南，去往未知。

    那年的城南，有最動人的陽光和最明媚的人。

    兵荒馬亂的歲月裡，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