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前面的木棉樹長到比二樓高一點，從教室裏望去一片綠色很是養眼，是我看書累了眼睛休息的不二落腳點。

    桌子被扣了幾下，一個男同學說外面有人找，我看陳嵐正在睡覺，一個人屁顛屁顛就出去了。

    彼時顧陽站在走廊裏，帥氣的臉蛋不知是因為便秘還是咋的，一眼看過去老臭。

    我一時心虛，猜想他多半是為昨天我害他被我媽罵的事來的，於是慌忙解釋，“昨天我媽過來，你剛好拉拉扯扯的，我……”

    “早上為什麼沒來？”

    顧陽有些生硬的聲音打斷我的辯解，原來，他是為早上我沒去載他的事來的。

    “我都害你被我媽罵了，哪還好意思再去啊？”人家臉皮很薄的好不好？

    顧陽張張嘴，好像有話說，卻終究沒說出來，那時候的對話，因為上課預備鈴的打響而不了了之。

    那時候基佬一詞還不盛行，兩個大男生走近或緊密一點也沒有什麼人會聯想到gay，以至於在初三後來的那一段光景裡，我們錯過了打趣一對最佳CP的機會。

    巫曉風是什麼時候浪子回頭的？

    好像就是某一天我放學回家，看到他肩上斜挎著書包，懶懶散散滿不情願地往街尾走去，向來不屑做跟蹤這種事的我，出於一個妹妹對哥哥的關心，於是偷偷摸摸，躡手躡腳，躲躲藏藏，一路跟著他到了顧陽家門口，躲進了張叔的餛飩店，伸長脖子張望著他們那邊的舉動。

    巫曉風按了門鈴，很快顧陽就下來開門，然後他們一起進去，關門。

    張叔包著他的餛飩，抬頭看著我問：“小沙，早上怎麼沒來呢？顧陽那孩子早上好像在這裏等你，等到快遲到才走呢，我看他當時臉色不好，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想到早上顧陽找我的情形和最後張張口卻什麼都沒說的模樣，我突然明白了少年沒有說出口的一肚子脾氣和委屈。

    忍下滿心愧疚，對張叔道：“沒有呢，我們沒吵架。”

    在張叔的餛飩店裏百般無聊，碎碎念地背完好幾篇文言文，都不見巫曉風從顧陽家出來，天色漸黑，我怕爸媽當心只好先回了家。

    一直到吃飯時間，巫曉風才拖拖拉拉地回來。

    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問他：“你去哪了？”

    巫曉風不鳥我，洗了手就坐下來吃飯，而我怎麼可能放過讓他被爸爸罵的任何一次機會？

    於是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他，“這麼晚了纔回來，也不說去哪，爸媽都很擔心你呢！”

    果然，爸爸嚴肅地看著巫曉風，“對啊，你怎麼那麼晚回，臭小子是不是又去外面跟人打架了？多大人了，能不能學學小沙！你看小沙多懂事，你就淨讓大人操心！”

    大概我是個很不合格的妹妹，也不覺得這樣故意讓巫曉風被爸爸說有何不妥，相反，每次他被爸爸說了，我心裏都一陣暗爽。

    “沒打架，我去同桌家補習了，以後放學都去。”

    我以為自己耳朵有毛病，又問了句“什麼”？

    這是巫曉風這麼大以來第一次主動提學習，可把我媽樂壞了，一臉三八地問：“你同桌還是初一時候那個嗎？”

    巫曉風點頭。

    “啪”地一聲，我猜是我媽拍了坐她旁邊爸爸的大腿，她說：“那孩子好呀，曉風，你以後去把小沙也帶上，一起學習，反正你們都要中考了。”

    巫曉風嘴上應著，眼神卻偷偷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我總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吃完飯就把巫曉風拉到房間裡，逼問他怎麼突然轉性，他卻拿起試卷一連拍了好幾下我的頭，嘴裏碎碎唸叨：“就你們能學，我就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