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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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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理由

    清涼的風並未消除吳弘文的酒意。

    此刻的他酒意正興。

    愛喝酒的人只要是喝足了酒,那他接下來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輕鬆許多。

    寫文章的人會突然間變得文思泉涌,練武的人也會突然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最起碼已不怕疼。

    吳弘文接著酒勁,空中幾個起落已將洪衝甩在了身後。

    可是,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對著來時的方向站定,他已不再逃。

    他撐開了手中的摺扇,似在等待著洪衝。

    洪衝很快就追了上來,他雖已年逾七旬,可是他經過這樣的奔走依舊能面不改色。

    他的速度雖然遠不如從前,可是他堅韌的性格卻更勝從前。

    他看到吳弘文在前方停下雖然也感到有些疑惑,但他的一雙拳頭卻絲毫沒有放鬆。

    他不明白吳弘文為何要突然停下,因為吳弘文只要保持這樣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擺脫他了。

    不過,吳弘文既然已經站在了那裏,他就要走過去,因為他愛憎分明,恩怨必報。

    洪衝似乎一直都處於憤怒狀態,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得很慢。

    可是他每走過一步,地下就會多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此刻他已憤怒到了極點,任何人都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任何人。

    他的性格與他年輕時一樣硬,甚至比他年輕時還要倔。

    他已走到吳弘文面前。

    吳弘文正悠閒地扇著扇子,風已是涼的,可是他的心卻在發熱。

    洪衝暗自咬了咬鋼牙,一字字道:“你不跑了?”

    吳弘文微笑道:“不跑了,我在等前輩跟上。”

    吳弘文不光笑了,他對洪衝的稱呼也變了,他的態度似乎比剛纔喝酒時要恭敬了太多。

    洪衝的怒火卻絲毫未消,他的怒火一旦被點燃是從來都是很難被熄滅的。

    正因為他有這樣的性格,所以他纔是這樣的一個人。

    洪衝沉聲道:“你剛纔既然逃,現在你為何又不逃了?”

    吳弘文的態度依舊很恭敬,道:“我本就沒有逃。”

    洪衝冷冷道:“沒有逃?”

    吳弘文道:“我只是想和前輩換個地方說話。”

    洪衝怒道:“可是你已辱我太甚!”

    洪衝赤紅的眼睛又似乎長滿了牙,要將吳弘文一口吞掉。

    他雙拳握得更緊,雙臂早已青筋暴起。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吳弘文,又向前走了一步。

    吳弘文實在不遠與洪衝交手,連忙說道:“前輩可否聽我把話說完?”

    洪衝眼球中的怒火早已燒得很旺,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他一個翻身,人已在半空。

    長臂直舒,一記“流星拳”已直擊吳弘文面門。

    吳弘文只有搖頭,只有嘆息。

    洪衝雖然走得很慢,可他一旦出手便急如飛榫。

    他所有的慢,所有的忍耐似乎只爲了出手這一擊能夠更快,更有力。

    瞬間功夫,長拳已至吳弘文近前。

    若要躲閃已是不及。

    無奈之下,吳弘文只得拍出一掌將這一拳硬生生接下。

    他用的正是降龍十八掌的“龍戰於野”。

    拳掌相交之際,正是兩股內力的相互衝擊。

    此刻,若是二人內力相差巨大,那麼弱的一方的胳膊必將筋脈俱斷,從此萬劫不復。

    所幸,這一拳一掌之間,內力差距並不是很大。

    兩股強大內力互動發出的巨大沖擊力迫得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二人一擊之力竟催落了樹上的葉子。

    地上頓時佈滿了落葉,細雨打在地上的聲音也因此而變得更加悅耳。

    像是一首曲子,一首憂傷的曲子,一首悲歌。

    洪衝搖了搖鋼牙,他卻突然轉身走了。

    吳弘文喊道:“勝負未分,前輩為何要走?”

    洪沖淡淡道:“你雖欺我年邁,可我的確是敗了。”

    吳弘文追上前去,道:“在下怎敢欺前輩年邁?前輩這話從何說起?”

    洪衝突然停住,道:“你未用全力。”

    吳弘文道:“在下絕非欺前輩年邁,只是…只是不願傷到前輩。”

    洪衝的怒火竟似消了,他的身子慢慢防鬆了下來,他雙手垂在腿側,已不握著了。

    他緩緩說道:“所以說我輸了,因為我已用全力。”

    他沉吟了一會兒接著道:“你不出全力,是怕廢了我這條胳膊?”

    吳弘文道:“晚輩不敢。”

    洪衝道:“你記著,我欠你一條胳膊。”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你阻止我向耶律含煙出手,為的也是保護我吧?”

    吳弘文嘆息道:“前輩雖然性格剛烈,但心地卻很善良。”

    洪衝道:“你又怎知我心地善良?”

    吳弘文道:“今日前輩在麪館救那酒保時,在下已是十分佩服。”

    洪沖淡淡道:“那是出家人的本分。”

    說完他便又準備要走。

    吳弘文又追了上去,道:“前輩要去哪兒?”

    洪衝道:“去找耶律含煙。”

    吳弘文怔了怔,支吾道:“前輩…你不能去…”

    洪衝扭頭看著吳弘文道:“你是怕我會被他殺了是嗎?”

    吳弘文沉吟了一會兒道:“是…”

    他說的很低,他不願傷害到洪衝的自尊。

    他雖然樂觀天達,處事灑脫。

    可有時候他的心又很細膩,讓人感到溫暖。

    洪衝忽又咬了咬牙,高聳的顴骨在他乾癟的臉上動了動。

    他凝視著來時的方向道:“我不能不去。”

    吳弘文不解道:“為什麼?”

    洪沖淡淡道:“我就是我,你不會明白。”

    吳弘文無奈道:“我知道前輩是一定要為洪遠方丈報仇,可是也不能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洪衝已不再說話,他已和吳弘文說了太多的話,他要儲存體力來對付耶律含煙。

    即便是不能殺他,也要給他以痛擊。

    他已走了出去,走得很慢,可是他每走過一步,地下就會多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黑暗中,吳弘文跟了上去。

    洪衝道:“你為什麼也要跟來?”

    吳弘文道:“既然前輩要去,晚輩只有奉陪。”

    洪衝道:“你確定自己能勝得過耶律含煙?”

    吳弘文淡淡道:“我絕不是他的對手,否則我早已去找他了。”

    洪衝問道:“他若與你交手,幾招能勝你?”

    吳弘文沉吟道:“或許…或許一招。”

    洪衝怔了怔,他繼續往前走,他的腳印更深。

    突然,他又說道:“你又何必跟我去送死?”

    吳弘文長舒了口氣道:“只因前輩要去。”

    他似乎依然很輕鬆。

    洪衝扭頭看著吳弘文,他的眼神很奇特,說不出的奇特。

    或許,當他的眼球中沒有火焰燃燒的時候就是這樣吧。

    有些事情的理由的確很簡單,簡單得令人難以相信。

    而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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