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竹酒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周瑾瑜身上的傷勢在林雷兒調配的的苗族獨特金瘡藥的作用下已經基本痊癒。至於身上的傷疤,對於周瑾瑜來說,那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每當周瑾瑜想起藍雅秋的時候,他的心口還會疼,像被一根針扎著一樣。
周瑾瑜還不知道表妹胤亦萌去世的訊息,但是他現在也是愁眉不展,因為他的劍被歐陽雨庭盜走了,而且自己對此毫無辦法。
‘干將’是周擎蒼留給周瑾瑜的唯一東西,如今這唯一的東西也不在了,周瑾瑜不禁有些傷感。
曾家兄弟閒來無事,在吳弘文家好吃好喝了幾日,說要去尋那耶律含煙報仇去,便四處雲遊去了。周瑾瑜卻一直住在吳弘文的家中,林雷兒爲了給周瑾瑜療傷便也住了下來。
吳弘文的家像個花園,美麗而且安靜,是個天然的療養場所,所以周瑾瑜的傷好得很快。
這日,周瑾瑜正獨自一人在東邊客房背後的竹林裡散步,突然聽到身後來了人,那爽朗的聲音正是如今的丐幫幫主吳弘文:“賢弟,傷好得怎麼樣了?”
周瑾瑜忙回身作揖道:“已經痊癒了,吳幫主對小弟這麼照顧,真不知如何報答。”
吳弘文笑道:“哈哈哈,賢弟總是這般客氣,跟我還談什麼報答?”
周瑾瑜道:“在兄長家中叨擾時日太長了,覺得心中不安。”
吳弘文道:“哈哈哈,不說這個,說起來又該沒完了,我在家裏也實在是悶得厲害,不如我們出去飲酒如何?”
周瑾瑜也是好久沒有喝酒了,他早就想痛快地喝上一回,來散散心中的悶氣,便欣然答應道:“我也正有此意,早就想與兄長好好喝上一回!”
吳弘問笑道:“哈哈,在太原那頓酒喝得痛快,今日只准比那多,不準比那少!”
二人頃刻間便達成了默契,轉身便走。
“叮叮咚咚”是銀飾碰撞的聲音,林雷兒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
林雷兒佯怒道:“哼哼,好哇,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真是後悔救你。”
周瑾瑜賠禮道:“雷兒妹妹莫要生氣,哥哥的傷已經痊癒了。”
林雷兒道:“你若是喝酒,便痊癒不了!”
吳弘文笑道:“哈哈哈,雷兒妹妹莫不是後悔救他?”
林雷兒道:“著實後悔,浪費了那些草藥和蟲子。”
吳弘文道:“那我倒有個辦法。”
林雷兒問道:“什麼辦法?”
吳弘文道:“雷兒妹妹與我們一同去喝酒,你只管往那酒裡放些毒蟲子,叫他喝了便是。”
林雷兒噗嗤地笑了出來:“哈哈哈,那你不也一樣被毒死了麼?”
吳弘文道:“毒死便毒死了,死前能與我兄弟暢飲一番,也算不枉此生了。”
周瑾瑜也附和道:“是了,今日便真是叫雷兒妹妹毒死了,我也別無怨言。”
林雷兒道:“那好,我便與你們同去。”
周瑾瑜和吳弘文連哄帶騙竟將林雷兒也一同帶去了酒館,周瑾瑜的心情好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三人圍八仙桌坐下,周瑾瑜和吳弘文相對而坐,林雷兒坐在一旁。
正閒聊間,只見店家抱了一大捆竹子擱在桌子上,竹節很粗,裏邊似乎裝滿了東西。
周瑾瑜有些茫然,問道:“我們來喝酒,這店家卻抱一捆竹子來做什麼?”
吳弘文聞言大笑道:“哈哈哈,忘記給賢弟解釋了,這是我們江南的‘竹子酒’,酒就在竹子裡,賢弟快來嚐嚐。”
吳弘文撥開一截竹塞,頓時感覺竹香優雅,清爽純正。
吳弘文道:“賢弟先來嚐嚐!”
周瑾瑜接過一截竹子,看著裏邊琥珀色的竹酒,微微嚐了一小口,只覺得甜洌醇厚、舒心沁脾,不由得道了一聲:“好酒!”
吳弘文笑道:“哈哈哈,好酒便要痛飲!”說著又開了兩節竹酒,分給林雷兒一節。
吳弘文舉起竹酒道:“今日不醉不歸,先乾爲敬!”
話音未落,只見林雷兒手指輕彈,手法細微巧妙,幾隻暗黃色的蟲子便不偏不倚地飛入了周瑾瑜與吳弘文的竹筒中。
吳弘文道:“雷兒妹妹莫不是真要至我們於死地?”
林雷兒嘴角上揚,微微笑了笑,嘴半兒像恬靜的彎月,說道:“吳幫主莫不是不敢喝了罷?”
周瑾瑜道:“雷兒妹妹,都知道你的蟲子厲害,這可開不得玩笑,這是什麼蟲子?”
吳弘文擺了擺手道:“千萬別說,我這便喝了,免得叫雷兒妹妹笑話”說罷竟連蟲帶酒一飲而盡!
林雷兒問道:“味道如何?”
吳弘文道:“我只知道是好酒,那幾條蟲子我確沒有嚼開,故不知味。”
林雷人很佩服吳弘文的膽氣,問道:“你不怕死麼?”
吳弘文笑道:“哈哈哈,人若活著不能暢快,倒不如死了。”
林雷兒道:“瑾瑜哥哥要能像你一樣就好了,他怎麼每日愁眉不展呢?”
周瑾瑜道:“吳幫主這一身豪邁之氣,不是我們普通人能擁有的,如此看來‘棋王’的眼光果然堵到。”
吳弘文道:“賢弟過獎了,你完全可以讓自己變得開心起來,只是你自己束縛了你自己。”
周瑾瑜搖了搖頭道:“這對我來說很難…”
吳弘文見周瑾瑜情緒低落了起來,便試著轉移話題,問林雷兒道:“雷兒妹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給我們下了什麼毒?好讓我死的明白些。”
林雷兒“咯咯”地笑了幾聲,說道:“我怎麼會害你們,你們都是好人,剛剛的蟲子是蟲草。”
吳弘文問道:“倒底是草還是蟲子?”
林雷兒道:“夏天是蟲子,冬天便是草。”
吳弘文道:“天下還有這等奇怪的東西?妙哉,妙哉!”
林雷兒道:“剛剛的蟲子是死的,你們這邊抓不到,要到有高山草甸的地方纔能抓到,這種蟲子是大補,你們還不感謝我?”透過林雷兒長長的睫毛,可以看出一絲自豪。
吳弘文忙道:“如此謝過雷兒妹妹了!”
周瑾瑜初次喝這江南竹酒,竟有些上頭。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酒過三巡,周瑾瑜竟惆悵了起來。
周瑾瑜將竹筒中的酒一飲而盡道:“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林雷兒問道:“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作起詩來了?”
周瑾瑜嘆了口氣道:“唉…這麼長時間了,大仇未報不說,我倒將父親留給我的劍弄丟了。”
吳弘文道:“真沒看出那歐陽雨庭竟是這等卑鄙小人。”
周瑾瑜道:“他或許也有難處。”
林雷兒道:“哥哥你就是太過好心,只知道替別人著想,我若是再見著他,非給他身上丟些螞蟥,吸乾他的血。”
周瑾瑜也不知道螞蟥是什麼,不過他也無心詢問,只是擺了擺手道:“那倒不必。”
吳弘文道:“丐幫子弟遍佈天下,我已經吩咐下去,一旦有了歐陽雨庭的訊息,讓他們立刻回來告訴我。”
林雷兒瞥了瞥眼睛道:“吹牛!”
周瑾瑜道:“多謝兄長。”
吳弘文又道:“當初是我勸賢弟到蘇州的,這事我不能不管。”
林雷兒道:“你不是說蘇州有好多名劍嗎?你再為瑾瑜哥哥找一把來不就好了?”
吳弘文道:“我正要說此事呢,瑾瑜兄弟來蘇州原本就是爲了尋劍而來。”
周瑾瑜道:“天下這麼大,那‘莫邪’劍即便真在蘇州,我們又該到何處去尋找呢?”
吳弘文道:“我倒有一個去處。”
周瑾瑜問道:“何處?”
吳弘文微微笑了笑道:“不知賢弟有沒有聽說過‘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