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地推開。

    還未看到人，便已先看到了那隻手。

    那是一隻細膩柔嫩的手，而且是一隻男人的手。

    世上絕沒有一個男人的手能像那隻手一樣白嫩，一樣柔滑。

    所以人還沒有進來，歐陽雨庭就已經知道一定是江鳳道來了。

    歐陽雨庭對江鳳道還是有幾分畏懼的，他已將鳳嬌從懷中推開，又披了件衣服。

    在西域神指的面前，鳳嬌覺得很沒有面子，她倒在床上，惡狠狠地盯著歐陽雨庭的背。

    她已在心裏將歐陽雨庭殺了一千次。

    而歐陽雨庭似乎早已將她忘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門外，直到江鳳道進來，他臉上的皮才僵硬地動了幾下。

    那應該是屬於笑，僵硬的笑，皮笑肉卻不笑。

    江鳳道卻沒有笑，因為笑會增加他臉上的皺紋。

    他已經四十多歲，可是他的臉上卻連一道皺紋都沒有。

    他的臉和他的手一樣白嫩，一樣細膩。

    若拿鳳嬌那樣的尤物與江鳳道相比，也會遜色得像個山間來的村婦。

    江鳳道之所以這樣白，是因為他真的愛美。

    他對自己美的喜愛勝過了他對金錢、女人等等所有世上一切有趣的東西的喜愛，甚至要勝過他自己的命。

    歐陽雨庭站起了，迎了上去，問道：“東西找到了？”

    江鳳道並沒有急著回答，多年遊歷江湖的經驗使他認識到江湖的險惡，所以他做什麼事情都變得很謹慎。

    他的眼睛先在屋子裏掃視了一週。

    江鳳道從來不關注女人，因為他認為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沒有他白，沒有他美。

    他至今未娶。

    他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床上誘人的鳳嬌，即便是鳳嬌的媚眼不斷地向他拋來。

    鳳嬌對男人百試不爽的法子，今天第一次失效了。

    江鳳道的眼睛最終落在了低著頭的西域神指身上。

    他沉聲道：“他是誰？”

    歐陽雨庭的目光也移向了西域神指，他奸笑道：“他是個喇嘛，一個非常有名的喇嘛。”

    江鳳道看了看西域神指的那隻大手，道：“西域神指？”

    江鳳道的心中卻有好多疑惑，西域神指怎麼會突然來到南京？這個歐陽雨庭究竟是誰？他為什麼一定要那本歌謠？

    歐陽雨庭“啪、啪、啪”地拍著手道：“果然見多識廣。”

    西域神指也看到了江鳳道手中的刀扇，他也已經認出了江鳳道，只是他已沒有臉去開口寒暄。

    不過西域神指的心中也有疑惑，江鳳道這樣的人怎會甘心為歐陽雨庭做事？莫非他也入了光明教會？

    江鳳道盯著西域神指道：“他怎麼會在這裏？”

    歐陽雨庭笑道：“江大哥不必擔心，他只不過是我的馬前一卒。”

    江鳳道質疑道：“他會是你的手下？”

    江鳳道明顯是不相信歐陽雨庭的話，他之所以不信是因為他也覺得歐陽雨庭沒什麼本事。

    歐陽雨庭的臉頓時變得鐵青，他冷冷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江鳳道果真朝西域神指走了過去，他的刀扇正在胸前有節奏地扇動著。

    他躬下身子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西域神指拼命地握緊拳頭，他的指甲都已嵌入肉裡。

    他顫聲道：“是…”

    江鳳道又問道：“你真的是西域神指？”

    西域神指道：“是…”

    他的臉已發白，蒼白。

    他的嘴唇也已經發白，慘白。

    江鳳道搖了搖頭，轉身走開。

    他嘆息道：“西域神指已經死了。”

    他接著說道：“江湖使太多的人失去靈魂，失去尊嚴，可是為何還有更多的人想要到江湖中來呢？”

    歐陽雨庭突然說道：“我們生下來就在江湖中，不入江湖除非我們根本就沒有來到這世上。”

    江鳳道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讚許：“看來你還是可以說出些有道理的話來。”

    歐陽雨庭的臉依舊鐵青，可他並不敢發作。

    因為，江鳳道對於他來說畢竟還是有用的。

    歐陽雨庭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又問了一遍：“那東西找到了？”

    江鳳道還是沒有回答，他也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歐陽雨庭不耐煩道：“你若把事情辦成了，我自然會給你。”

    江鳳道淡淡道：“你若把東西拿出來，我自然會告訴你找沒找到。”

    歐陽雨庭道：“你…你若沒辦成呢？”

    江鳳道盯著歐陽雨庭道：“你若沒有東西給我呢？”

    江鳳道狡詐的人見過太多，歐陽雨庭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歐陽雨庭已不再說話，他已經從床底抽出一個黑木匣子，那匣子上上了鎖。

    他捧著這匣子走到江鳳道跟前道：“這下你該信了吧？”

    江鳳道淡淡道：“你讓我信什麼？”

    歐陽雨庭無奈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

    江鳳道冷笑道：“我要的可不是這破匣子。”

    歐陽雨庭道：“東西就在這匣子裡！”

    江鳳道道：“我怎麼知道東西就在這匣子裡？”

    他沒有親眼看見的東西，他絕不會相信。

    他的心理似乎根本沒有弱點。

    歐陽雨庭雨庭只得將那黑木匣子開啟。

    匣子剛一開啟，原本光線暗淡的屋子立時變得明亮了起來，那匣子裡裝著的竟是一百顆碩大的南海蚌珠。

    這些蚌珠堪稱上品，個個珠圓潤滑，璀璨奪目。

    這些的確是江鳳道要的東西，但他要這些東西絕不是爲了裝飾自己。

    他要將這些蚌珠磨成粉來喝。

    這就是他在不惑之年，面板仍能細膩白嫩的原因。

    他四處雲遊也就是爲了不停地尋找蚌珠。

    所以他答應幫歐陽雨庭辦一件事，因為他可以為此可以得到一百顆蚌珠。

    江鳳道顯得很滿意，他正要伸手去拿。

    可是，歐陽雨庭卻早已將匣子合了起來，而江鳳道的手依舊搭在那匣子上，絲毫不願鬆手。

    歐陽雨庭急道：“莫非你要生搶不成？”

    江鳳道淡淡道：“你先將匣子給我，我再告訴你。”

    歐陽雨庭道：“你若不告訴我呢？”

    江鳳道冷冷道：“我完全可以殺了你。”

    歐陽雨庭看了看站在牆角的西域神指，他知道此時是指望不上他的。

    他不再說話，只得將手鬆開。

    江鳳道拿了匣子，將裡面的蚌珠全部裝到身上才慢慢說道：“既然拿了你的東西，我總會告訴你的。”

    歐陽雨庭憤憤道：“你說。”

    江鳳道道：“我已打聽到那《燒餅歌》的下落，只不過要想得到他，你也得出一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