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鏖戰中土 上 7
在岸邊樹林裡藏好剩下的一隻小船,三位夥伴離開安都因河開始了對敵人的徒步追趕。半獸人的足跡在林地間與在荒原上其實都不難追蹤——他們幾乎呈一條直線往西北走。阿拉貢猜測他們的目的地是薩魯曼的老巢艾辛格圓場而非魔多,看來出手抓住梅里和皮聘的不是索倫的隊伍,而是薩魯曼的部下。不過要命的是這些怪物能與精靈媲美的體力和耐力。兩日夜後,敵人仍在不斷的向前,可除了萊戈拉斯,阿拉貢和金靂都無法繼續不眠不休。四日過去,三位夥伴橫越了一百餘里的大地,連一向以耐力著稱的矮人也累得彎腰駝背,可敵人依然在他們視野之外。
第五日,荒原盡頭升起血紅的太陽,映著嶙峋亂石和被風吹倒的枯草,空氣裡瀰漫着不詳的徵兆。正午時,遠方某座山丘頂上出現了一片急速移動的暗影,正朝三名夥伴的方向靠攏。阿拉貢驚訝的說:“是騎兵!”“沒錯,一共一百零五名,還有一些沒人騎的空馬,”萊戈拉斯眺著遠處補充,“騎士們擁有金色頭髮和閃亮長槍,強壯又高大。”“看來是洛汗的驃騎軍,”阿拉貢判斷道。“不知是敵是友。甘道夫提起過驃騎王向魔君進貢馬匹的傳聞。”金靂說。阿拉貢輕輕搖頭,“我和波羅莫都不相信這訊息,我們先躲起來看看吧。”
三人於是疾跑下山頂,避免讓自己成為過於清楚的目標而提前嚐到箭矢的滋味。等到達一塊岩石邊他們裹緊斗篷低下,身,靜候對方到來。不久,震耳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突然間,這群騎著駿馬握著長槍的戰士就從山丘頂上俯衝下來!最前方的騎士戴一頂裝飾白色馬尾的頭盔,他的所有部下也都著輕盔、套一身過膝的閃亮鎖甲,背後揹着盾牌或弓箭,個個強壯剽悍。不過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裹著精靈斗篷的三位夥伴,徑直從離得不遠的地方馳了過去。就在他們快要完全透過的時候,阿拉貢猛然站起來大聲呼喊:“洛汗的驃騎,北方有什麼訊息?”
所有騎士皆以統一的動作拉定馬匹,很快又在頭馬帶領下回環一個弧圈馳返。阿拉貢沉默的立在原處,金靂和萊戈拉斯貼近他,互相背靠背站位。毫無預警的,八方圍過來的騎兵全都挺起長槍,直到槍尖距離三人的胸,口不到一尺時才停下。接著,騎兵首領策馬向前,以通用語問:“一個精靈、一個外鄉客和一個矮人,為什麼闖進驃騎國的領土?你們是誰?快說!”面對這毫不客氣的質問,金靂抬眼斜睨對方,“騎士,你先報上名來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聽到這話,騎兵首領把手中長槍交給隨從,自己躍下馬,按住腰際的寶劍說:“這可不是客人來到主人土地上的禮節。要不是你長得這麼矮,我會一劍把你連鬍子帶腦袋砍掉!”“可在那之前你已一箭斃命!”萊戈拉斯突然輕聲說了一句。對方愕然抬首,見精靈纖細卻致命的羽箭已迅雷不及掩耳的搭上了弓弦,直指自己的眉心!
阿拉貢趕緊閃到萊戈拉斯與騎士之間,握住羽箭的矢頭。他看一眼萊戈拉斯又轉身對騎士首領說:“我是阿拉鬆之子阿拉貢,我的兩位夥伴分別是孤山矮人葛羅音之子金靂,和密林王瑟蘭迪爾之子萊戈拉斯。我們是洛汗國的朋友,你們的國王認識我。”“國王已分不清敵友,他連自家人都不認得。”這騎士說著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一頭及肩的金髮和一張憤懣卻果決剛毅的面孔,其他驃騎隨之紛紛收起長槍。“我是依歐蒙德之子伊歐墨,驃騎國的第三元帥。薩魯曼在國王身上不知下了什麼蠱術,已將這土地佔為己有。我直言進諫,卻被我的叔父逐出了宮廷。”說到這兒,伊歐墨眼中再次閃動懷疑的光芒,他一一審視阿拉貢三人,“白袍巫師詭計多端,他本人神出鬼沒,他的爪牙也遍佈在這荒原上……說不定和他的主人一樣說著謊話。阿拉貢,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沒有說謊,我們也絕不是薩魯曼的爪牙,”阿拉貢直視伊歐墨說,“這些天我們從大河邊一路向西追蹤一群強獸人到這兒,只因他們抓走了我們的兩個朋友。”伊歐墨皺一皺眉,“你們在荒原上徒步追蹤?這真是需要勇氣。不過,別再追了,因為那群強獸人今早已經被我們殲滅了。”“殲滅了?你們看到兩個半身人了嗎?”金靂問。伊歐墨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阿拉貢趕緊解釋:“他們身材矮小,只有人類的一半那麼高,臉上沒有鬍鬚。”伊歐墨沉吟一下搖搖頭,“我們沒有留任何活口,把屍體和武器都堆起來焚燒掉了。”“死了?!”金靂失聲叫道。“我很遺憾。”伊歐墨說。阿拉貢三人都震驚又失望的互相看看。
伊歐墨眸光閃了閃,忽然回頭吹響口哨,召來兩匹空馬,然後對阿拉貢說:“願這兩匹馬給你們帶來好運,這是昨晚我戰死同胞的坐騎。雖然驃騎國不允許來歷不明的外人閒蕩,但我想,把馬匹借給一位自稱是埃西鐸子孫的大人和據說是密林王儲的精靈不是件過分的事。”金靂這時翻了個白眼,“既然是借給你們兩位的,我還是不要騎了。我寧願步行也不要坐在這麼自由自在又尊貴的生物背上。”“你一定得騎馬,否則會拖累我們。”阿拉貢瞥一眼金靂。“你可以坐我背後。”萊戈拉斯及時伸出援手。在把馬匹交給阿拉貢和萊戈拉斯後,伊歐墨重新翻上自己的坐騎,告別道:“一直往西,朝法貢走。去找你們的朋友吧,但千萬別深,入森林。記住我的忠告,再會!”
“法貢……”萊戈拉斯怔怔的重複這個名詞。直到伊歐墨率著部下馳遠他也沒有回過神。阿拉貢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麼了?”萊戈拉斯兀自搖了下頭沒有說話。剛剛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他的心戰慄了一下,可他並不知道是被什麼觸動。之後阿拉貢跨上駿馬哈蘇風,萊戈拉斯和金靂共乘矮小一些的哈羅德,開始按照伊歐墨的指引前進。隨著時間推移,天色漸漸灰暗,烏雲籠罩四野,一陣迷霧將太陽的光芒遮掩。法貢森林長滿樹木的斜坡越來越近,西沉的太陽無力的照在黑暗森林上。這一路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半身人的腳印脫離行軍路線,卻時常見到強獸人的屍體倒臥在地。接近傍晚時,他們來到了法貢森林的邊緣。在附近草地上,他們找到了焚燒屍體的火堆,灰燼依舊冒著熱氣。在火堆旁是一大堆盔甲武器,正中央則是一根長槍插著一顆強獸人的腦袋,破碎的頭盔上可以看見薩魯曼的白掌徽記。
三位夥伴在這片戰場上到處搜尋。但天色已暗,很快夜幕降臨,他們沒有發現梅里和皮聘的屍體或遺物。“我們已經盡力了,大概他們真的遭遇了不幸,”金靂哀傷的說,“當初在瑞文戴爾就該反對他們跟來。”“但甘道夫並沒有反對。”萊戈拉斯說。“甘道夫的建議並不是以個人的安危為優先考量的,”阿拉貢說,“有些事情即使結局並不好,還是必須有人去做。也許一切還不至於絕望,我們先留在這兒,等天明仔細找找再做下一步決定。”
他們於是在森林邊緣的一叢慄樹下生起篝火露營。當火光搖曳時,萊戈拉斯猛然抬起頭,發現身邊的樹叢也在晃動著!這些樹木似乎正伸出枝椏想要靠近火焰,正因火光而興奮起來!許多枯褐色的樹葉也相互摩擦碰撞著,好像冷極的人在火堆前不停搓手!萊戈拉斯揉揉眼睛,他不確定是光影愚弄了自己還是這些樹木真有玄機,他不禁想起伊歐墨的警告。“阿拉貢,伊歐墨要我們別走進森林是什麼意思?這裏面有什麼?”萊戈拉斯問。拉貢正在鋪墊氈毯,聽到萊戈拉斯的話他抬起頭若有所思。
“我在剛鐸和洛汗的確聽過一些傳說,這森林被掌握魔法的樹精統治著。但我以為那只是人類在真相消逝後編造出來的夢幻。我原本還想向你求證,如果連和樹木朝夕相處的精靈都不知道真相,人類又有什麼資格回答呢?”阿拉貢說。“幽暗密林的詩歌中沒有這件事的真相,”萊戈拉斯皺起清秀的眉,“我們有時候的確能從沉默的大地或草木中讀取它們的記憶,但沒有聽說誰見過活生生的樹精。也許我的父親知道一些,我曾在他鑽研的書本里看到過諾多文書寫的‘法貢’,但那種幾乎失傳的古老文字不是我能完全讀懂的。我感覺周圍的確存在魔法——森林的另一邊就是艾辛格,不是嗎?”
萊戈拉斯的話讓阿拉貢和金靂都警惕起來,他們抬頭四顧,卻並沒有看到萊戈拉斯所見的異象。“如果真像你們兩個所說,這兒生活著會魔法的樹精,那可千萬別因我們而打擾到這些居民。”金靂打個寒戰說。“我們留人守夜吧,不要一起睡。”阿拉貢決定道。經過抽籤,金靂守第一班,之後輪到萊戈拉斯,最後是阿拉貢。“好吧,萊戈拉斯,阿拉貢,快點去睡覺!讓我這個矮人來大膽看一看有沒有樹精。”金靂說著解下戰斧抱在懷中,然後盤腿坐好,他需要武器來壯一壯膽。而阿拉貢和萊戈拉斯則依言裹著毯子躺下。經過連續五日的奔波,疲倦如影隨形,連萊戈拉斯也頭一沾地便張不開眼皮,很快進,入了夢鄉。
萊戈拉斯睡得並不安穩,他迷迷糊糊似乎總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沒錯,是提起而不是呼喚。因為說話的是好幾個不同的聲音,既非阿拉貢也非金靂,這些聲音似乎在彼此爭論著。其中一個說:“我聽到他們這樣叫他了,他就是萊戈拉斯。”另一個聲音卻說:“你確定聽清了嗎?你沒有被栗子堵住耳朵?上次那個精靈你也說是萊戈拉斯。”“你才被堵住耳朵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兩隻耳朵裡全都鑽滿了蛀蟲。”“有那些小蟲子我纔不會像你一樣被賭住耳朵!”“好啦好啦,年輕人不要爭吵,要學學你們沉穩的父輩。我族說話要這……樣……慢……才……對……”
伴著這紛紛亂亂的對話,萊戈拉斯的眼前又閃過一些奇怪的場景。這不同於凱蘭崔爾為他展示的幻象——後者是清晰真實的,歷歷可觸,而他現在彷彿身處一團充滿陰影的迷霧中,耳邊仍舊是那幾個聲音在吵嚷,與眼前看到的情景完全對不上。花了好些心思他才終於辨認出自己回到了林地大殿,而且就身處父親的寬大臥房中。內外不斷有侍女和僕從走來走去,他還從未見過父親的房間裡有這麼多人。更加令他驚訝的是,一個眉眼並非完全陌生卻又從未見過的女精靈正躺在自己父親的床,上,闔著眼,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像是生了病。
不一會兒,他見父親走進來,而侍從們很快得到授意退了出去。周遭變得安穩平和,雖然仍舊沒有聲音,但至少那幾個吵吵嚷嚷的家,夥也住了嘴。萊戈拉斯在這片無聲的畫面中看著自己的父親走到床,邊又坐下,床,上的女精靈很快睜開了冰藍的眼睛,與父親對視並交談。笑容同時出現在兩人的臉上,之後他的父親將雙手伸到女精靈的膝彎和項後,小心翼翼的將對方連著身上裹的薄毯一道抱了起來。萊戈拉斯屏息注視著這一切,看著父親懷抱那個精靈一直走到陽光鋪灑的窗邊去,女精靈的淺棕長髮一直從父親的臂彎處垂下來。隨著髮絲輕搖,細碎的太陽光芒也在那些縫隙裡閃動,在兩人銀灰的衣褶裡閃動。這之後他們就久久停留在那光芒底下,靠坐在窗洞裡,相擁沐浴春日的暖陽。
“Ada……Nana……”萊戈拉斯模模糊糊的喚著,直到一陣跌倒的疼痛將他刺醒。他猛然翻身——發現自己離開了氈毯,身,下變成了腐葉與礫石!萊戈拉斯瞬間伸手向背後,卻什麼武器也沒有夠到,他纔想起睡前將背後的弓刀箭筒都解了下來放在氈毯旁。現在他只有目瞪口呆的面對圍著自己的三名不速之客,就表面看來似乎是一株柳樹、一株橡樹,還有一株竟然是他們背靠紮營的慄樹!但它們的樹幹上都凸顯出人類一般的五官,那些五官很容易被錯認成樹瘤。老橡樹的嘴下掛滿長長的灰色苔蘚,看起來如同人類豐美的鬍鬚。
“你……你們是誰?”萊戈拉斯結結巴巴的問。三棵樹同時歪了歪身子,強行讓不能轉動的腦袋朝向萊戈拉斯。這回,萊戈拉斯看清了他們深陷在樹皮褶皺裡的小眼睛。“哼姆,我們是樹胡,是樹人,是法貢。沒錯,你們精靈就是叫我們這個名字。”老橡樹意外的以精靈語回答,聲音低沉得彷彿大地在呢喃——萊戈拉斯辨識出這是那個勸架的聲音。“現在該你告訴我們,你是不是那個萊戈拉斯?”這回說話的是柳樹,他邊說邊搖晃滿頭的柔韌枝條,語速比剛剛老橡樹要快一些,彷彿某種巨大的樂器在震顫。萊戈拉斯回想起這是第一個說對方耳朵被堵住的聲音。“我是叫做萊戈拉斯,可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萊戈拉斯回答,“還有我的兩位夥伴在哪兒?”
三棵大樹又晃動起來,互相側過身對視了一翻,之後那棵慄樹說:“你們的膽子真大啊,就在我的腳邊生火——這對於冬季乾燥的森林來說可是件危險的事。”萊戈拉斯趕緊解釋:“這的確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也留了人看守火堆和值夜。”“你說那個小矮人嗎?他被我哄睡啦,我讓他做了個關於美食的好夢,他醒來會感激我的。至於那個人類,我讓他夢到了他的小情,人,這都是他們最渴望的!”慄樹的語氣帶點得意。聽對方提到夢,萊戈拉斯的心砰砰直跳。他對樹胡沒有任何恐懼卻有巨,大的好奇,尤其想知道自己剛纔做的夢是否也和對方有關。
彷彿洞穿他的心思,老橡樹再次開口說:“哼姆,看來沒錯,你對那個精靈的夢境有反應,你就是我們要找的萊戈拉斯。”“那個精靈?”萊戈拉斯皺眉問。“先到我的肩上吧,小綠葉,讓我來慢慢告訴你。”橡樹說著忽然伸出兩道枝椏,如雙手將萊戈拉斯從地面捧起,然後放到自己高處的枝椏上。等萊戈拉斯坐穩,三名樹胡便一起調轉軀幹,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微弱星光下,萊戈拉斯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景象。這裏的樹木幾乎和幽暗密林的一樣密集也一樣古老,空氣也有些發悶,但沒有任何邪惡生物的氣息。不久樹胡們以精靈語唱起了一首歌謠——
橡樹胡唱:
在安巴倫那的柳樹下我走過春天。
記得那新枝和嫩葉萌發的光景!
在塔倫莫那的榆林裡我走過夏天。
記得那耀眼的太陽光芒和蟲鳴!
在秋天我來到樹沐河邊的楓樹林,
記得那金黃和暗紅的葉片飄飛!
又在冬天來到永不斷流的安都因,
記得那風聲水聲和枯黑的枝椏!
樹胡齊唱:
當水底砂石沖刷我的雙足,
我唱張開腳趾,張開腳趾!
當冰涼流水浸沒住我膝蓋,
我唱張開腳趾,張開腳趾!
當黑色鳥兒棲息在我肩膀,
我唱張開腳趾,張開腳趾!
當瀕死生靈漂流至我面前,
我唱張開腳趾,張開腳趾!
慄樹胡唱:
我以雙臂將她從大河中托起,
她的髮色像金褐梧桐的樹皮!
我以魔法瓊漿令她傷口痊癒,
她蒼白面板現出蜜,桃的紅,潤!
柳樹胡唱:
我以柔枝青葉為她搭建暖房,
她安穩睡眠如積雪下的樹種!
我以鮮,花漿果為她裝飾衣衫,
她美麗窈窕好像纖細的白楊!
樹胡齊唱:
當微風吹開柳樹的嫩葉,
我喚她快醒來,快醒來!
當夏陽暖和樹梢的青果,
我喚她快醒來,快醒來!
當西風和細雨籠罩大地,
我喚她快醒來,快醒來!
當楓樹的葉片紅了又落,
我喚她快醒來,快醒來!
橡樹胡慢速唱:
可她只在夢境裡流連,
眷念兩個精靈的名字,
一個是綠葉,一個是春天。
萊戈拉斯心底一震,不禁輕聲重複:“一個是綠葉,一個是春天……”他彷彿從這歌謠中明白了什麼,雙眸閃閃發亮。這之後三位樹胡不再唱歌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穿越森林。他們的動作看似遲緩,其實速度一點也不慢。途經的不少樹木都舉起枝椏,晃動葉片,彷彿在和樹胡打著招呼。萊戈拉斯感覺他們正沿著山脈的斜坡往上爬,等到達一段幾乎垂直的石壁前他們停下來。整面石壁都爬滿粗,大的藤蔓,而石壁頂上的事物暫時無法望見。“去吧,小綠葉,去見那個一直在夢中呼喚你的精靈。”老橡樹說著抬起“手臂”,將萊戈拉斯送向石壁高處。
萊戈拉斯伸手攀住一條漆黑無葉的藤蔓,很快動作輕靈的翻上去。等他到達石壁之上,發現這是一塊平整的高地,有序生長著一些灌木,看起來不像野地,像是刻意營造的花園。而在這些低矮植物之後是密集環成一圈如牆一般的常青樹,樹木的枝葉紛紛內聚生長,只一個方向留有豁口。萊戈拉斯悄無聲息的走進樹牆之間的這道“門”,走進內裡的一處“廳堂”。枝葉在上空舒展,自然形成了廳堂的屋頂。唯中央餘有一個洞眼未被遮蔽——明亮的星光從那兒透入,照耀著底下一叢低矮的花楸樹。現在本是花楸落葉的季節,可眼前這叢卻仍生長著綠的紅的黃的各種色彩的葉片,看起來斑斕可愛。萊戈拉斯的心開始狂跳,透過這花楸叢他感覺到有人呼吸!
萊戈拉斯慢慢走近,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在觸及花楸的一刻,他指尖下的枝椏忽然劇烈抖動,驚得他往後一退。緊接著那些枝椏連著葉片向四面顫,抖倒伏下來,彷彿一朵花兒開放了!而當中的花蕊是一張鋪墊細枝青葉的矮石床,床,上仰面沉睡著一名精靈,潔白星光靜靜閃耀在她疊合胸,前的雙手上和安靜平和的面容上。萊戈拉斯含,著淚走近,在石床邊跪下來——他眼前所見的正是現身夢境中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