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孤山訪客6
日光黯淡,葛哥洛斯的白晝恍如暗夜。草木與屍體燃燒的熱浪一陣陣撲面而來,視野裡的一切都因為不均勻的氣流而扭曲晃動。黑龍慢慢垂下脖子,淌著血的嘴噴出惡臭的吐息。“歐瑞費爾之子瑟蘭迪爾,你終於走到死亡面前了……”龍火在四周蔓延,龍的眼中也閃動著火光——身體能感覺到的只有膝蓋下灼燙的沙土和劇痛造成的無意識戰慄,連帶安加赫爾的劍尖也在沙土裏震顫。惡龍不懷好意的凝視自己渺小的獵物,“看看啊,我可有說錯?你這有勇無謀的統帥,剛愎自用的國王……那些愛著你的都一一死去啦。你曾經反抗我,憑你的自以為是。而如今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妻子,他們都在哪兒?”
惡龍啞聲笑起來,笑聲如毒液跗骨入髓,他卻被困魔法毫無閃避的餘地。眼前恍惚出現明霓國斯的家,血水順著床沿一直淌流向地板;又彷彿置身達哥拉荒原,累累屍骨間正騰起焚屍的青煙;惡臭的死亡沼澤翻滾著泥泡,將水面上蘿林的殘旗漸次吞沒……這一幕幕閃回如噩夢,他就在這夢魘裡煎熬,直到有人緊抱住了他,與敵人的惡意爭辯:“不對,它在說謊!我一直在這兒彌爾瑞斯,我沒有離開你。你看我,看看我啊!”蘿睿爾的呼喚讓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戰慄著想要低頭看看妻子的臉,可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動彈,連視線也不能轉動分毫。這時惡龍吐出了更多的黑霧,如厚幕般將他困住。黑暗中只聽一陣號角聲由遠及近,接著戰馬嘶鳴、箭矢破風,最後統統匯入滔天的水聲。他不自主的激烈喘息,可肺部的空氣還是被持續的抽離。就在黑暗要將他意識吞沒的一刻,一道光亮刺破了他的視野!他才發覺自己不在葛哥洛斯——眼前是陡峭的懸崖,腳下是翻滾的黑水!
“現在相信了嗎?”龍的吐息從他背後傳來,“她死了……而下一個將是……”
地底一陣劇烈震動,瑟蘭迪爾睜開了眼睛。天花在他視野裡搖搖欲墜,四壁也不斷抖落著石屑。這不是夢境,而是……他心底一沉,猛然從床上撐坐起,但只坐起一半便難以支援的臥倒,壓向床沿探身咳嗽。這激烈的嗆咳在地震停止後才終於緩和下來,不久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費倫的求見聲。“進來,”瑟蘭迪爾咬著牙說。傳令官匆匆開門走到臥室中央,目光即刻落在床前的血跡上。“陛下……”費倫倒吸口氣抬起視線。瑟蘭迪爾仍合眸半臥著,金髮從他臉頰邊滑下來,覆住緊扣床沿的右手。他在竭力平息喘氣,喉結隨著強行吞嚥的動作而滾動,項上暴起一道道青筋。費倫整個呆住,竟忘了說話。
“是有萊戈拉斯的訊息嗎?”瑟蘭迪爾勉強壓抑住不勻的呼吸問。他的嗓音明顯啞了,不過說話時到底睜開了眼睛,佝僂的脊背也挺直了一些,換成掌心撐住床麵。費倫回過神,趕緊收斂視線說:“有鳥兒帶回了卡洛芬德林的手信——他跟隨王子殿下今早抵達了長湖。聽漁船上的人類說,索林他們得到了長湖鎮鎮長的援助,黎明時駕船去了孤山。推測起來,剛纔的地震很可能是……”說到這兒費倫不禁猶豫起來,拿不準該不該直言。而瑟蘭迪爾似乎也不打算道破,只是神色凝重的思索著。過一刻他問:“我睡了多久?”“您午餐時歇下的,現在暮星已經從東方升起了近三個小時。”“這麼晚了……”瑟蘭迪爾說著慢慢吐出一口氣,抬手擰了擰自己的眉心。費倫小心翼翼的解釋說:“您吩咐除非收到卡洛芬德林的訊息,否則不要打擾您。您現在是否想要用餐呢?或者喝點熱湯?我這就去廚房……”
“那是加里安做的事,”瑟蘭迪爾忽然不耐煩的打斷他,擰住眉心的手鬆開,垂下時無力的揮了揮。費倫不由傻眼,“可加里安還在禁閉室裏,請讓我暫時替他服侍您吧,出兵在外的時候我不也都……”瑟蘭迪爾終於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傳令官,神色緩和了些。“倒杯酒來吧,”他低聲的說,之後掀起被褥將雙腿垂放下來,但仍舊微微躬著身,兩手撐住床沿。費倫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不過還是照精靈王的吩咐倒了杯酒過來。可意外的,他的陛下似乎並沒有要立刻接過飲用的意思,只是默然不動的坐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本就灰敗的面色顯得越發陰沉。費倫無所適從的等待了一會兒,最後只好把酒杯放在主人伸手可及的一張小几上。
沉默了許久,瑟蘭迪爾終於開口說:“卡洛芬德林傳回訊息的時間是早上……那他和萊戈拉斯現在很可能到了長湖鎮。”“是,陛下。我覺得王子殿下不會貿然前往孤山。”“你這樣以為?”瑟蘭迪爾的唇邊閃過一絲冷笑,很快笑容消失,現出決意的神色,目光也凌厲起來,“傳令,讓海拉爾整兵,準備出兵長湖。”費倫不由大吃一驚,“陛下,您不是兩天前才下令封鎖國境嗎?”“我改主意了,”瑟蘭迪爾回答,“把加里安放出來,他也該反省夠了。叫他為我備鞍,還有鎧甲。”“可是您的傷剛剛發作,醫官絕不會贊同您現在行軍!還有萊戈拉斯殿下……”費倫一通著急的說,但提到萊戈拉斯不禁語塞。瑟蘭迪爾微垂下眼眸,他自然明白費倫想說什麼。過一刻他迴轉視線看向自己的傳令官,眼中的複雜情緒已收斂殆盡。“我的傷和萊戈拉斯沒關係。你去讓醫官備藥吧,我會每日服用。”“可是……”“行了費倫,”瑟蘭迪爾輕聲打斷,說完起身,慢慢走到牆邊的武器架前。費倫趕緊取一件錫灰的便袍為他披上,之後不再出聲,只看著自己的主人——看他伸手撫過架上從來不曾蒙塵的長弓,摩挲一會兒之後才又摘下一旁的安加赫爾。銀白的劍刃在燭火下反光,一瞬間映亮精靈王的眸心。“別守著我了,去吧。”瑟蘭迪爾淡淡的吩咐。面對精靈王的背影傳令官恭敬的低頭,答應了一聲“是”。
小鎮入口的棧橋上,萊戈拉斯和卡洛芬德林並肩而立,凝望著長湖的夜色。當夜沒有風,天空有許多星辰,烏藍藍顯得高遠而明亮。這滿天的星星倒映在黑色的湖水裏,也映著鎮子裡參差錯落的屋頂。“這裏真的能找到陶瑞爾?”萊戈拉斯擔憂的說,“她會不會跟著矮人去了孤山呢?或者我們今早應該直接向人類借船往北方走。”一旁的卡洛芬德林趕緊反對:“這絕不行殿下!孤山太過危險,如果陶睿爾還在意陛下的話也不會跟著去,您更加不可以。”說完他慚愧的垂下頭,“如果我沒有失職,這些事大概都不會發生。”萊戈拉斯看向他,伸手握了握他的肩膀:“別自責,卡洛芬德林。我想你說得對,陶睿爾很可能就在鎮子裡,我們去找她。”
長湖鎮深處,巴德的家中氣氛壓抑又緊張。當湖底傳來猛烈震動時巴德便憂心忡忡的帶著黑箭離開了家,家中留下三個兒女。女孩們都心神不寧的做著針線,唯一的男孩巴恩默不做聲的磨著一把柴刀。奇力躺在床上歇息,他體內的毒才清除不久,身體還有些虛弱。早晨出發時索林拒絕讓他同行,並命他的哥哥菲力留下來照看他。陶瑞爾則守在窗邊,極目眺望著北方——在那兒奔流河從一個缺口流入長湖,孤山就在河水的源頭。她知道巴德在擔心什麼——她的擔心並不比巴德更少。她早已背上弓挎好短刀,嚴陣以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屋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巴德的長女急忙起身,“一定是爸爸回來了!”說著她急切的開啟房門,然而門外卻空無一人。這時屋面也傳來響動,菲力與陶睿爾同時按住了腰間的武器,仰面朝頭頂張望。“啊!”巴德的女兒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巴恩握著柴刀衝上去,以門板將什麼東西拼命擋向屋外。屋瓦也緊跟傳來破碎的聲響,連續數名半獸人直接搗碎瓦麵躍入了房間當中!剎那刀斧亮出銀光,陶睿爾與菲力立刻和敵人短兵相接,巴德狹小的家中爆發了一場激戰。奇力也被驚醒,他趕緊從枕下抽出劍,將巴德的兒女們護在身後,與破門而入的半獸人纏鬥。儘管陶睿爾三人都絕非泛泛之輩,一時間已殺死五六名對手,但還是漸漸敵不過越來越多的敵人。屋頂垮塌出一個大洞,不斷有半獸人跳下來加入這惡鬥。奇力重傷才愈已氣喘吁吁,需要陶睿爾和菲力不時幫襯才能應付敵人。巴恩能幫上點忙,他繼承了黑箭家族的勇猛與果敢,但畢竟只是少年,力氣與身量都尚嫌不足。就在局勢急轉直下的時候,忽然一枚羽箭射中了偷襲陶睿爾的一名半獸人。陶睿爾回過頭,見萊戈拉斯張弓半跪在窗沿上,正朝她眨眼。“殿下!”陶睿爾難抑激動的喚了一聲,她實在意外對方會出現。“還有我!”又一名高大的精靈從房門處殺了進來,兩劍便刺死了埋伏在門後的敵人。“卡洛芬德林!”陶睿爾終於大鬆口氣。有了兩名密林戰士的加入,形勢迅速好轉起來,不久屋子裏的半獸人被殺了個乾淨。這時屋外有敵人喊道:“索林不在這兒!”原先趴在屋頂的半獸人紛紛扭頭躍下,朝著北面碼頭奔去。萊戈拉斯正殺到興頭上,哪裏顧得著敵眾我寡,立刻對卡洛芬德林和陶睿爾說:“敵人跑了,我們追!”說罷他便翻身躍下回廊追了上去,卡洛芬德林也提劍緊隨。陶睿爾走到門邊,忽然聽奇力喚了自己一聲。她腳步一滯,回過頭望向矮人說:“危險並沒有解除,你們要小心!”等奇力和菲力趕到門邊,只捕捉到一個靈巧的身影翻躍過欄杆,不久便消失在建築的灰影裡。
從棧橋追逐到碼頭,三名精靈同埋伏攔截他們的半獸人展開了一場廝殺。可突然間,長湖的北邊一陣閃光稍縱即逝。“龍炎!”經歷過葛哥洛斯鏖戰的卡洛芬德林失聲叫出來。萊戈拉斯揮刀斬落一名敵人的頭顱,趕緊也眺向遠處——只見又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山丘的低處和湖的北邊全都金光閃閃!發現這異象的顯然並不止他們,鎮子中心忽然鐘聲大作,有人喊叫“湖裏流出黃金了”,而另一個聲音則高喊“龍來了”和“弓箭手集合”——後者正是巴德。不久街上的人家紛紛開啟了窗戶,許多人匆匆忙忙往外跑,而揹着弓的射手都朝著碼頭跑去。這時陶睿爾驚覺:“半獸人不見了!”萊戈拉斯抬頭四顧,焦慮的咬咬牙,“更大的麻煩來了。”說話時一股惡臭的強風自北方席捲過來,湖水起了浪濤,一個巨大的陰影遮蔽了星空!
在人類的尖叫和嚎哭中,史矛革降臨了。它振翼俯衝向碼頭,最勇敢的戰士嚴陣以待在那裏——強弓都張弦上箭,箭矢狠狠射向半空。史矛革顯然在山裏吃了矮人的苦頭,現在非常憤怒。它毫不躲避人類的羽箭俯衝下來,儘管不會被普通武器所傷,但仍舊被密集的箭雨擊打得身形不穩。惡龍兩眼發亮,喉中發出一聲咆哮,終於張嘴噴出了龍炎。在它第一次飛過的路徑上,所有屋頂和樑柱都燃起了熊熊熾焰。不久它又再度轉回來,尾巴一掃,就把鎮長的大屋夷為平地。隨著它一次又一次的俯衝,屋子一棟接一棟的陷入火海、在高溫中崩塌。而惡龍依舊毫髮無傷——人類的灰羽箭對它來說,只不過像惱人的蚊蟲一般。
“人類對付不了史矛革!”卡洛芬德林說。萊戈拉斯卻搖搖頭,“你們看!”卡洛芬德林與陶瑞爾都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鎮子中心的瞭望塔上有人正快速的沿著樓梯攀爬——那是巴德。除了揹着弓和箭筒,巴德的腰間還帶著一支黑箭,他要去的塔頂是全鎮的制高點。可不妙的是,剛剛不見了的那群半獸人也出現在瞭望塔下,接踵往上爬——他們顯然忌憚著那支黑箭。不久巴德發現了敵人,返身摘下紫杉木大弓以普通羽箭還擊。但半獸人數目眾多,如潮涌般追攆上去。“我們得去幫幫巴德,他是黑箭家族的後裔!”萊戈拉斯說。“殺半獸人我再樂意不過!”卡洛芬德林與陶睿爾都點頭同意。三名精靈於是快速穿越巷道奔向瞭望塔,接近敵人時三人翻上了屋頂,同時張開弓弦。與半獸人新一輪的惡鬥開始了,不過戰場換成了到處冒著火苗的屋頂與街巷。巴德在塔中的位置被半獸人追上了,一時廝殺得非常激烈。
萊戈拉斯將長弓往背後一收,也手腳並用的攀上瞭望塔。他沒有走樓梯,而是沿著構架攀爬。精靈本就輕捷靈巧,情急之下萊戈拉斯的動作更是迅速異常,不久便一路刀弓並用的殺死了所有追蹤巴德的半獸人,而巴德也幹掉了和自己纏鬥的敵人。巴德喘著氣靠在欄杆上,見到萊戈拉斯的一刻意外又欣喜。“謝謝你!”巴德說。萊戈拉斯正要答話,忽然一聲龍的怒吼讓他們回過了頭。從高處看低飛的史矛革令恐懼感加倍了,萊戈拉斯對巴德說:“它就要過來了,你抓緊時間!”巴德點點頭,重新朝塔頂爬去。萊戈拉斯則守在原處,殺掉所有還敢登塔的敵人。
此刻局面已相當混亂。隨著史矛革的肆意俯衝,火勢很快燃遍了全島。人們開始從城鎮的四面八方跳入小船或者水中,武器被隨意棄置。前一日還讚美著索林的人們,現在卻痛苦的哀嚎悲泣,詛咒山下王的名號。鎮長已經跳上了專屬的大船,準備趁亂划走保全小命。不久之後,整座城鎮都化做湖心的一團火焰。混亂中陶睿爾發現了巴德的兒子巴恩,她要巴恩去找兩個姐姐,男孩卻拒絕了她的勸告,反而一意孤行想要循著父親的腳步爬上塔樓。陶睿爾急了,這時又有半獸人襲過來,她趕緊將巴恩護在身後並揮刺出短刀。可這是一名相當高大的半獸人,陶睿爾的刀只戳中他的腰腹,他一掌便將陶睿爾拍倒在地。巴恩看得呆住,陶睿爾擦掉唇角的血還要再上。但這之前,一杆漁民用的魚槍猛然刺穿了敵人的咽喉!半獸人抓撓著脖子倒下,卡洛芬德林收回那杆魚槍,露出略嫌棄的表情,“槍尖真鈍啊。”陶睿爾輕輕籲口氣,然而又有半獸人猛撲上來,立刻與她和卡洛芬德林鬥作一團。
一旁水道里不久傳來奇力的大喊,陶睿爾回過頭,見奇力與菲力駕著一艘小船,船上還縮著巴德的一雙女兒。陶睿爾再顧不得許多,一刀宰掉近身的半獸人,另一隻手挾起巴恩便躍下小船,菲力及時拽住了像頭小野牛一般的男孩。安頓好巴恩陶睿爾回到岸上,發現奇力也和她一道上了岸。“孩子們怎麼辦?”陶睿爾問。“我哥哥會帶他們遠離這片水域,”奇力回答說,同時摘下揹負的弓箭,“陶睿爾,讓我和你並肩作戰!”女精靈看著他沒有做聲,只抿了抿唇。
就在塔下激烈混戰的同時,巴德終於登上了塔頂,將僅有的一支黑箭上弦。半空中的史矛革也發現了他,故意在飛近瞭望塔時揮翅打折了一根塔柱。它顯然並不想立刻弄死對手,和其他龍一樣,它慣於折磨對手。一角支撐失穩,瞭望塔立刻發出可怕的吱嘎聲搖搖欲墜。巴德跌倒又再爬起來,掙扎著穩住身形。突然間,一個黑影從夜色中飛到他肩膀上。巴德吃了一驚,並不知道對方是孤山的渡鴉之王,也是他先祖的好友。鳥兒毫不畏懼的靠近他耳邊,說出了他能聽懂的語言。“等等!等等!”黑鳥說,“當惡龍扭頭飛回來的時候,注意它左胸缺少鱗片的部位!”巴德從小便相信祖父曾射中史矛革一箭,現在鳥兒的話更堅定了他的信念。他將弓弦拉滿,直到耳際。惡龍果然又盤旋飛回,開始俯衝。當它靠近的時候,巴德低聲對著弦上的箭說:“如果你真的來自矮人王的熔爐,那麼請凝聚所有的力量,一發擊中目標!”惡龍俯衝到最低點,當它翻轉過來露出腹部時,胸口堅硬的鱗片反射著火光──唯有一處例外。大弓咻的一響,黑色長箭激射而出,直朝向惡龍毫無防護的左胸襲去!這支箭灌注了巴德強大的臂力和史矛革俯衝的力量,從箭尖直沒至羽。史矛革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往高空奮力一衝,最後轉身,虛委地摔下來。
轟然一響,史矛革的身體砸中了瞭望塔,它臨死的反撲都化為碎片和火焰。由於它的巨大重量,整個鎮中心都沉了下去。湖水怒吼著灌涌進來,大量蒸氣一股腦冒出,整個天際都陷入一片白煙中。長久的嘶嘶聲過後,湖水捲動,一切終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