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禮蒙卡一路被他抱著，很快就到達了營地。

    他胸膛前的銀甲已經被她的臉頰靠得溫熱，而她流出的溫熱的血也變得冰涼了。

    萊戈拉斯把她放在一個空置的帳篷內，叫來精靈醫師給她救治。雅禮蒙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只覺得很累，還是支撐著去看他。

    “你要走了？”她問，萊戈拉斯已經抽出了他的弓箭。

    “我的族人需要我。”

    “你記得要回來……看我。”雅禮蒙卡眼裏帶了些懇求。醫師走到她身邊檢視傷口，傷口上的衣服被撕開讓她痛得深吸了口氣。萊戈拉斯咬了下嘴唇，點了頭，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回了頭，看見雅禮蒙卡還是看著他的呢。

    “我等你勝利歸來……！”她努力放大音量對他說。精靈醫師接下來要給她清洗傷口，她剛說完話馬上就呲牙咧嘴，呲牙咧嘴的時候猛地把腦袋背了回去。

    “嗯。”萊戈拉斯應了一聲。這次他轉身就沒有再回頭了，沿著石頭路一路奔向下方。

    看著他迅速走遠，雅禮蒙卡連目光都沒來得及收回，就這樣閉起了眼睛。她抓住黑暗中的一絲線，飛快地朝著夢境沉了下去。

    .

    .

    ……“媽媽？”

    清晨的日光之下，清澈的溪流泛著淺金色的燦爛波光。兩岸滿是祖母綠的水杉，腳下的小舟輕輕搖晃著。耳邊有鳥兒的鳴叫，長著白色翅膀的水鳥從頭頂掠過，帶起淺淺的風痕。這樣柔軟愜意的環境很容易令人靜下心來去欣賞，會暫時忘記實際正在遭受的苦難。

    “我的孩子？”黑色長髮的年輕女人輕輕捲起亞麻布裙寬大的袖口，袖口上繡著某種她不認識的花的式樣，顏色已經很舊了。女人將溪流裡的水往自己臉上擦拭了一下，轉頭去看雅禮蒙卡。女人臉上的瞳孔是墨的顏色，面板的灰塵還沒有擦乾淨，露出的臉頰已經十分動人。

    “孃親，我們要去哪裏？”雅禮蒙卡玩著一個小竹筒。

    “……去一個沒有人再傷害我們的地方。”

    “孃親，他們為什麼要追著我們不放？”

    “……因為……他們說我是巫女啊……”

    “巫女是什麼呀？”

    “就是……有特殊力量的女孩子……和別人不一樣呢。別人因為恐懼，無知，所以才……”

    “……爹爹呢？”

    “爹爹是這片土地的人啊……現在他也被連累了呢……”

    “我想回家……”

    “……回家？回哪裏？我的家已經回不去了啊……你要回哪裏？”

    “孃親回哪裏我就回哪裏！嘻嘻……”她抱住母親的手臂，親暱地蹭了蹭。她還不能感受到母親心中的痛苦，她只覺得，只要和母親在一起，這只是旅行。

    那樣熟悉的語言，在睡夢裏，她和母親正對著話。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己不會說那樣的語言了……

    那不是夢境嗎？也是很小時候的記憶呢……

    想回家……家在哪裏？是我的家，還是母親的家？

    母親的家很遠，可是就是想回那裏。有什麼正在呼喚她——

    孩子，醒醒，我們到岸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