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張第二天醒的很早。

    傷口已經包紮過，骨骼也已經接好，固定，然後用輔助療效的真元催生。崑崙的精英因為始終戰鬥在對妖魔作戰的第一線，所以後勤水準遠超其他六派十二莊。他的傷雖然看著嚇人，整個胸腔有部分凹陷，還有斷裂的肋骨直接從表皮穿了出來，但其實受到的都是外傷，內傷並不怎麼嚴重，以崑崙目前的治療手段，最遲今天晚上就可以痊癒了。

    白羽張醒後，嘗試著坐起來，可最後脆弱的意志還是輸給了錐心的疼痛。畢竟現在不用拼命，自己也不必強忍著疼痛去受罪。

    他伸出手，朝著眼前的空氣抓了抓。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每分每秒都歷歷在目。

    先是，姐姐跟著義父走了。

    然後，自己輸給了一個不認識的強者。

    沒錯，強者。

    比自己過去遇到的天都教忘神境，強出十倍不止的強者。他從頭到尾，都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完敗啊……這還是第一次，自己面對同境界如同被羞辱一般吊起來打。

    “呵呵……哈哈……”他笑了，笑得稍微有些神經質——但卻是真正的開心，白羽張俊美的臉上浮現了這幾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雖然不甘心戰敗，但還是要感謝他……

    我白羽張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可我也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是人，就會犯錯。

    我想，自己是時候去糾正自己的錯誤了。

    這一出聲，就吵醒了一旁守夜的師弟。

    “白師兄，你醒了？”師弟先是打瞌睡突然被吵醒，然後迷茫的雙眼就看到了抬著一隻手傻笑的白羽張，目光難掩激動和驚喜。他來不及噓寒問暖，快步出了房間，還一邊跑一邊大喊“白師兄醒了！”

    片刻，距離此地最近的整整三位崑崙正宗忘神境強者齊聚一堂，與之同來的還有崑崙子第六席的蒙紹毅，以及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

    老人雖年事已高，但卻頗為壯碩，氣息晦澀，勢若淵海，頗有一番高手風範。他揹負一柄大劍，光是直視便猶如千鈞之力壓身，乃是不可多得的絕品，離更上一層樓的仙蹟法器只有毫末之差。

    他並非此處鎮守的崑崙正宗歸一境強者，而是此行試劍會的帶隊人，“對千葉宮對策”的主持者之一，也是蒙紹毅的師尊，連永城的師父——“千機劍”程旭。作為一代弟子，他的輩分還要高過掌門孫荊周，是和上代掌門嚴博同一時期的強者，今年已經八十有餘，卻依然精神矍鑠，武道野望不減當年。

    他看到白羽張醒來，卻和其他三位包括自己弟子連永城在內的忘神境麵露喜色不同，皺眉道：“雖然白芨實力尚可，但也只是精於刺殺和醫護，而且你的天賦【白霜詭變】最不懼的就是偷襲，就算不能將他緝拿，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可這卻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所有人疑惑的點。

    白羽張之前的笑容在人來前完全收斂，以至於看到他笑容的小師弟也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之前看見的是幻覺——畢竟自己剛起床，朦朦朧朧可能就把臆想與現實重合了。

    白羽張平靜道：“不是白芨，是另一個人。”

    “誰？”

    “不知道，沒見過，”白羽張搖了搖頭，隨後指了指蒙紹毅，“不過蒙師兄應該認識。”

    所有人登時轉身，被聚光燈……被所有人看著的蒙紹毅一邊一臉驚詫地指著自己，像是在做最後的確認，一邊心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昏迷多久了？”白羽張尚未解釋，只是先問道。

    “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白羽張的眼神裡透露著一絲難掩的失落——這自然不是說他的恢復力驚人，也不是崑崙的醫療團隊已經進化到只差起死回生這一步的程度，而是說明對方即便是在那樣驚險的交鋒中還能從容放水，完了居然還是完勝。

    這就是他這個四五年前才排進青榜第十的人和那個人的差別。

    雖然還沒有做最後的確認，但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昨晚究竟在和什麼人死鬥了。

    “昨天整個下午，從天上樓出來後一直到晚飯的時間裏，蒙師兄都和他在一起。”白羽張平靜道。

    “他？鹿君澤？”蒙紹毅詫異，但很快就明白這句話包涵的另一層意思，怒道，“你監視我！”

    不止如此，他還想到了一個更吐血的可能。

    既然白羽張一直在盯著自己，那是否他也知道白芨一直在附近？

    他沒有問，因為自己已經知道答案。而且他冷靜了一息，就打定主意不再追究了——那一劍，姑且算是給白芨背鍋的賠禮吧。

    要是平時，這件事肯定還要說道一番，但現在，顯然“鹿君澤”這三個字更重要一些。

    他們各自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