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君澤眼現無奈。

    他瞬間沉身，右腳向後側踏，使得重心穩定。

    橫刀刀尖對著白羽張，刀柄置於腹部前方，左手與右手交叉，抵住刀柄尾端，右手以反手姿勢握住刀柄。

    白羽張的劍尖轉瞬間，已經與刀尖處於同一平面。【鷹揚】劍尖一點突然爆發出一束細若遊絲的白光！

    這並非什麼道法，而是【鷹揚】本身的機關——“一線天”。也是因為這個他人意想不到的機關，白羽張才選擇了【鷹揚】。當人面對正面直刺的劍刃時，一定會習慣性地以劍刃本身的長度作為參照。

    而不是劍刃的延長線。

    這一束光，正對鹿君澤的眉心。

    人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光。

    然而白羽張並沒有獲勝的喜悅，反而感到驚慌。

    自己是怎麼了？

    白羽張其實已經後悔了。對方放過了他數次，可自己卻沒有放水。他一出手，就是殺招。

    在那意味明確的危機感刺激下，白羽張的戰鬥直覺前所未有的擴張！他幾乎在決定出手的一瞬間，就不受控制地選擇了最優解。

    他第一次感到，原來過去的自己一直以為能一手掌握的種種戰局，居然從來都沒有被自己掌控住過。

    他無法控制自己去選擇“最優解”以外的選項。

    這是一份失敗的力量，他一直被這份力量控制著，而非自己控制力量。

    白羽張的驚慌已經顯現在了臉上，他的嘴微張，那“躲開！”的話語僅僅做了一個動作，聲音卻恐怕無法在結果出來前傳達給對方了。

    “？？？”

    然而鹿君澤僅僅回敬了一個問號臉。他確實不明白對方的這什麼表情。難不成他也看出來他快被自己摁在地上捶了？

    鹿君澤必須得承認，自己看不懂唇語。

    人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光。

    可快過控制光的手卻是可以的。

    鹿君澤的左手狠狠往下一壓！橫刀幾乎以閃電之勢將對方的直劍向上撥開，其力量並不算大，畢竟那樣的交叉握刀動作根本不適合手肘發力，只能沉肩來控制力度和角度，然而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基礎屬性遠超對手，整個過程很順利，光束險之又險地擦著鹿君澤的髮梢射向天空。

    鹿君澤的刀鋒繼續往前將整柄直劍向後帶，迴轉半圈後，刀柄朝向白羽張的胸腹側方，欺身入懷，向內狠狠一頂！

    痛擊！

    這一式，是他獨創，也是《殺手刀》裡僅有的幾式用於制敵而非殺敵的招式——“架空”！術如其名，將對方的武器架上空中，然後以柄擊作結尾。

    連真元屬性都沒有附加，完全依靠軀體力量的一擊，硬生生將白羽張的護體罡氣震散，同時砸斷了至少兩根肋骨。鹿君澤的力道有好好地掌握分寸，方位也選的恰到好處，斷裂的肋骨並未插進內臟。

    白羽張的直劍脫手飛出，整個人則朝著相反的方向拋飛，噴吐的鮮血在空中淋出一片鮮紅，落地的同時昏厥過去。

    鹿君澤收勢站起，朝著不遠處還偷偷摸摸躲在城牆大炮背側，時不時露個頭皮觀望的三小隻城防巡邏兵招了招手。三小隻瑟瑟發抖，強行堆起討好的笑容弓著身子過來，領頭的小隊長問道：“不知道爺有什麼吩咐？”

    “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我們什麼都沒有看見！都怪張大柱那小兔崽子一時不察讓大炮走火打爛了城牆！”小隊長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義正言辭。

    “老大，張大柱是誰……唔哼！”一名士兵輕聲問道，然後遭遇了一記兇殘肘擊準確命中腹腔痛點，一下子抱著肚子像個蝦米一樣躬身跪地顫動不停。

    小隊長臉上汗如瀑下，然而笑容依舊完美地僵在臉上，讓鹿君澤差點笑出聲。

    “回去之後如實稟報就好，我這邊沒問題。就是那小子，”鹿君澤笑著說，隨後大拇指翹起朝後指了指，“麻煩送回崑崙。順帶告訴他們，那把劍我就暫且‘收押’了，現在在無心散人手裏，讓那小子自己來取。”

    “麻煩了。”鹿君澤微微躬身，以示拜託，頓時讓三位巡邏兵受寵若驚。

    鹿君澤一說完，就朝著三小隻後方而去，拾起了劍，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老大，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另一個沒被打的娃娃臉士兵小心翼翼地問。

    小隊長白了他一眼，道：“沒聽那位修者大人說嗎？等之後巡夜司的執事長官來了如實稟報！你們兩個，去把那邊的修者大人抬起來送到崑崙派的修者大人手上。”

    三大正宗和其他三個六派之一的門派之間，存在的差別，這些普通人可分不出來，六派除開懸空寺和浸夜砂感覺加個“派”字彆扭的，一律都叫“派”。不過至少從那位修者大人的語氣上可以看出，這名已經昏厥的修者並不是什麼敵人，而且從那一身破爛的道服看，很可能就是崑崙派弟子。他們之間不知道鬧了什麼矛盾突然打了起來，結果讓他們巡防的城牆遭了秧。

    小隊長苦著一張臉，但除了覺得今晚真是驚險刺激，也並無太多其他想法。反正這裏是大唐腹地，妖魔鬼怪腦子抽筋了纔會攻城，想搞事的也都會安安靜靜混進城裏，他們這些站崗的平時其實就是個閒差而已。這城牆本身就只是為應對妖魔與修者之間每隔幾十年就會爆發的大戰而未雨綢繆，過些時間修修補補就好，只不過自己可能要當一回苦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