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那片銀杏葉,選擇
白棽銀色的眸子閃著點點燈光,印著蘇菲杏清秀的臉龐。
“如果你不願意被吞噬,就只能想辦法殺死你體內的那個殘魂,沒了這個巨大的無底洞,你的靈力會越來越強,如果你一直留著它,你就永遠只能這麼弱小。”
“我相信,你應該感受過它的力量。”
“哪怕只是殘魂,也很強大。”
蘇菲杏聽完只露出一個悽美的微笑。
喬梓澤找來的時候,蘇菲杏正坐在棺木旁與化為人形的絲帶鳳蝶聊天。
絲帶鳳蝶的樣貌好像忽然就看不出什麼異常了,反而讓喬梓澤覺得不對勁。
“你不回家,跑來這裏做什麼?”
喬梓澤表示一頭霧水。
蘇菲杏將金絲扇遞給喬梓澤,扇尾的風鈴和青煙笛的風鈴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想回妖盟了,人界或許真的不適合我,你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蘇菲杏臉上掛著不自然的淡笑,玄色眼眸裡滿是落寞。
喬梓澤看著懸在半空裡的金絲扇,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話音未落,蘇菲杏睜的大大的眼眸裡就溢滿了淚水。
喬梓澤將扇子甩回去,給機會讓蘇菲杏擦掉眼淚。
“或許你覺得你從頭到尾都是被利用的那個人,你的存在價值就是爲了儘早消散於人世間,將這個軀殼留下來。”
“但是……我也是這樣的存在。”
喬梓澤笛尾的風鈴突然靜止,他面上依舊雲淡風輕,好像他是個說書人,以旁觀者的身份置身事外,那只是別人的故事。
“我好像忘了說,我也有前世,他也想重生一世。”
蘇菲杏擦了眼淚抬起頭,嘴唇微張。
“祁薇娜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人世,靈力這麼弱,說不定哪天就消失了,所以當然要嘗試一下沒有嘗試過的東西,所以她幫你偽造了身份。”
絲帶鳳蝶忽然伸出手抱住了蘇菲杏,趴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接著,她的靈力越來越弱,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不過這和強大的偽裝能力沒什麼關係。
絲帶鳳蝶的背後慢慢出現了一對絕美的翅膀。
在這種情況下原形化,是瀕臨死亡的前兆。
蘇菲杏伸出手,很想抓住她的手,可惜只碰到了一點點光點。
喬梓澤望著蝴蝶僅剩的翅膀透明化,漸漸地再也看不見,忽然就想起了蘇菲杏的可悲。
絲帶鳳蝶消散的時候,還有最後的形體。
但是蘇菲杏不在的時候,就只是魂飛魄散,一點點也不剩下的同時,不存在任何的現象。
只是在無形之中被吞噬。
喬梓澤忽然將蘇菲杏抱住。
“我們一起去找,去找那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燈光下,蘇菲杏耳畔的棕色髮絲越發明顯。
這種深沉的色調,狠狠刺痛了喬梓澤的眼睛。
“杏兒,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自詡很瞭解我的過去,但是,你真正知道的有多少?”
蘇菲杏微微張著嘴,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那是唯一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他家裏除了他還有一個弟弟,但是那個弟弟很不幸,小小年紀就得了熱血病,去看了很多醫生,吃了很多藥,依舊不起作用。”
蘇菲杏半睜著眼睛看著喬梓澤。
她以前一直覺得,人和妖,殊途不能同歸。
所以應該不可能會有人和妖互相敞開心扉,成為親密的朋友,亦或者,戀人。
妖可以有人的外表,但不一定有人的心。
這麼少言寡語的喬梓澤。
這麼不屑於與他人說話的喬梓澤。
這麼向來喜歡獨來獨往的喬梓澤。
這樣孤獨的存在。
今天卻在這裏對著一隻妖侃侃而談,而且說的,是他從未提起的過去。
“沒辦法,沒有人會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逝去,但是病情這種東西,只能和時間賽跑,所以他們家裏用了偏方。”
“那個偏方和你們葉妖一族的一個法術很相像,就是換血。”
“如果把體內的血液清空,換成另外一個健康人的新鮮血液,那麼是不是有可能挽回一條命?”
蘇菲杏看著喬梓澤的眼神裏帶了一絲自己都看不懂的同情。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兩個從裏到外都十分相像的人,其實也是可能的。”
“所以,我那個朋友,用自己的血,救了他弟弟一命。”
所以,這就是你如此淡漠的原因?
“生命這種東西,特別對於人類來說,都是非常脆弱的東西,脆弱到一碰就碎。”
“可是碎了就是碎了,碎了不能復原,只是一地殘渣。”
“對你來說,其實和人類無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