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課了。”蘇菲杏撐著腦袋起身，感覺身邊的靈力波動已經平緩。

    祁薇娜遞過來一杯水，一隻手放在蘇菲杏的額頭上，眼神時明時暗，神色複雜，但是那隻手的力道無比輕柔。

    “如果……你曾經不是你，現在的你會願意拋棄現在的一切，繼承過去的你的恩怨情仇嗎？”

    蘇菲杏喝了口水，不假思索地搖搖頭。

    她只想做一隻普普通通的葉妖，最多就是待在喬梓澤身邊，與他一起過著平凡的生活，她可以適應人類的生活習慣，上學放學，學習工作。

    蘇菲杏還未化為人形的時候，便是在喬家的院子裡孤寂了許久。

    爺爺曾經跟她說，妖族還是不要過於親近人類，人類畢竟只是人類，道不同不相爲謀。

    但是蘇菲杏對於常來樹下讀書的少年極為溫柔。

    少年有著柔軟的黑髮，最喜歡簡簡單單的黑白色彩，衣服總是乾淨整潔，性子並不活潑，愛好收集銀杏葉，最喜安安靜靜的讀書環境。

    在蘇菲杏的記憶裡，對於幼時的喬梓澤的聲音已經不甚清晰，或許是因為有些遙遠，或許是因為喬梓澤的話語少的可憐。

    在他看書的時候，幾乎從未有人打擾，喬梓澤能夠捧著一本書從天亮坐到夕陽西下。

    最落寞不過秋冬，落葉歸根，萬物靜寂。

    那時候蘇菲杏總是纏著枝幹不願落下，幾乎是最後一片葉子，每次都是被樹精爺爺拉下，輕輕拖著它入土，安慰它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它還能獲得新生。

    每片葉子，枯萎之後都會化作泥土的一部分，如果是在根部周邊的葉子，來年開春還有機會重新生長。

    但是如果是被風帶走，吹到不知道哪裏的葉子，就很難再重新生根。

    葉族的本源來自於樹木，離開了本源就什麼都不是。

    所以在蘇菲杏祈禱著自己不要在還未能化為人形之前被喬梓澤撿回家，那她就只能一輩子當個書籤，慢慢枯竭。

    不過那一天依舊來臨的猝不及防。

    所幸蘇菲杏那時候僥倖可以化爲了人形。

    大部分的功勞自然來自樹精爺爺。

    最可惜的是，葉妖一旦離開枝幹就沒辦法回去，這般稀薄的靈力，蘇菲杏只能自求多福。

    不過能來人間走一趟，是不是已經足夠圓滿。

    祁薇娜笑了笑，帶著苦澀的懷念。

    “杏兒，於情於理，我真的不想讓你再接受那些多餘的痛苦了。”

    “但是怎麼辦呢，你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沒有自保能力，你的妖生過於短暫。”

    “現在你可以選擇了，要麼離開喬梓澤，要麼接受不屬於你的力量，或者說曾經屬於你的力量。”

    祁薇娜靠得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輕緩。

    “要得到那些，就要有相應的代價，等價交換的道理，懂嗎？”

    蘇菲杏眼睛都不敢眨一眨，表情漸漸褪去，只是和祁薇娜額頭碰額頭。

    喬梓澤推門而入的時候，祁薇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撐著下巴看著蘇菲杏，有些大姐姐照顧妹妹的感覺。

    喬梓澤一聲不吭幫著蘇菲杏把書都收好，拿起她的書包招呼蘇菲杏跟上去，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不忘回頭跟祁薇娜囑咐一句記得關燈關門關窗。

    蘇菲杏小步跑著跟隨喬梓澤的腳步，祁薇娜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教室裏抱怨這種不公平待遇。

    夜色撩人。

    蘇菲杏像個孩子一般仰頭看著星空走路，平衡感全靠喬梓澤在身後看著。

    星星不多，特別是在現在的城市裏。

    但是在沒有路燈的地方仰頭看著，偶爾閃爍的一點點光亮就足夠讓人興奮不已。

    喬梓澤看著蘇菲杏的模樣，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空。

    突然間想起來的一件事就是。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做了。

    小時候因為銀杏樹，每天回去之前，喬梓澤都會抬頭看看，雖然被枝葉遮擋了一部分，但是還是能看到天空，最悠遠的天際線。

    但是自從離開那裏以後，喬梓澤就再也不曾抬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