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宰羔羊
通常而言,越高等級的魔法,其最終消耗的魔能就會越大。“惡魔之握”是個七級魔法,李爾現在能夠施放的最高等級的禁錮魔法之一。流水一樣的魔能從自己的身體之中流失,李爾卻並沒有乘勝追擊,幹掉眼前的勁敵。他手握成爪,揮臂朝著自己一拉,那“惡魔之握”便將克里拽到李爾身前。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李爾看著克里,面無表情:“為什麼人要傷害給予自己恩惠的人呢?”
克里中了“虛弱”,又被禁錮在半空中,被“惡魔之握”緊握的僵直成了一條。然而即便在如此的境地,克里卻依然沒有絲毫的畏懼。由於中了虛弱,這個獵魔人的雙眼有些睜不開,他索性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的開口道:“因為,你是惡魔。”
克里隨後說道:“與惡魔做交易,最終都會出賣自己的靈魂……你們所謂的恩惠,只不過是之後交易之中,談判的籌碼罷了。那個可憐的女孩已經受到了你的蠱惑,在你死後,等待她的,或許是在教廷之中受到漫長的心理治療才能逐漸擺脫出來……”
李爾聽罷,先是在心裏頭暗罵了一句“媽賣批”,然後呵呵一笑:“先不說你現在的處境,為什麼會覺得一會死的是我。就說你總說的‘蠱惑’……好吧,你說我‘蠱惑’了那個女孩,我也不辯解,咱們先放在一邊。
但你呢?”
克里的心臟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李爾笑問道:“那天在惡魔手中死裏逃生的你,有沒有受到我的蠱惑呢?”
……
一大一小兩個帽兜人,身披黑色的披風,融入一片幽暗的叢林之中。比較小的那個身形緊跟在大個子之後,行走不過片刻,大個子忽然停住腳步,小個子隨即也在他的身旁站定。
“啊,哈欠……我們終於到了……”威廉一副隨時都會睡著的模樣,哈欠連連的說道。而在他身邊,茉莉雖然對於這個獵魔人首領的不靠譜表情,一直有所擔憂,但眼前的景象已經顧不得她再去想別的事情了。
一片狼藉,茂密的叢林之中,日光被巨大重疊的樹冠遮蔽得猶如夜晚一般。然而在這片幽暗的地方中心,卻是一片狼藉。最中間的部分似乎已經被火焰吞噬過,就連地面上的泥土,都有結晶出現,溫度之高,定然是高等級的火焰魔法造成的痕跡。而外圍的樹幹上,殘枝斷葉不知多少,一些比較粗的樹幹上,則或多或少的印著利器,或者爪牙的痕跡。
焦黑的木炭,結晶的沙地,以及破壞的觸目驚心的古樹,就好像一副沒有聲音和文字的故事,述說著異常兇殘的戰鬥。
痕跡會說話。茉莉看著這些令人驚心動魄的戰鬥痕跡,心臟砰砰的跳。等她回過神來,便能看見威廉在一旁閉著眼睛,雙手朝前攤開,搖頭晃腦搖搖欲墜,似乎是要睡著了。
然而威廉並沒真正的睡著。似乎感受到了茉莉的目光,威廉雖然沒有任何改變的動作,卻還是開口道:“看到了吧?”
茉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想起威廉眼睛是閉著的,於是開口道:“恩。”
“這地方,距離咱們上個月搭建的獵魔人營地,距離不遠。獵魔人營地隨後遷走,來到了現在咱們住的地方。”威廉雙手在空中緩慢的揮舞,似乎在這空白的地方翻找著什麼,一邊開口道:“而克里,就是在營地遷徙的時候失蹤的。”
不等茉莉詢問,威廉便開口道:“他是我的五個徒弟之一。失蹤之前,曾任重騎隊隊長。親自手刃過兩頭九級惡魔,五頭八級惡魔,其餘無算。算是比較能幹的獵魔人了。這地方是咱們的人剛剛找到的,算是有關克里以外,最後的線索了。如果這次還不能推算出克里的下落,那麼獵魔人隊伍,就要永遠踢出這個人了。而你今天考覈的內容,就是根據眼前的這些,判斷出克里最終的去向。”
“我?!”茉莉不敢相信,威廉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就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剛剛成年,還沒有經歷過與真正的惡魔爭鬥過嗎?
自己,要是判斷錯了怎麼辦?
“去吧。所有的獵魔人,終將獨當一面。”威廉揮舞的雙手忽然停下,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也頓時舒展。接著,威廉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茉莉:“動作快些,距離這裏最近的一個惡魔裂隙,不足半里。”
茉莉小心的一步步踏入這片焦土。
氣味是資訊,腳下的砂石是資訊,樹上的斷枝,以及切口整齊的葉子,也是資訊。樹木軀幹上遍佈著惡魔的抓痕,在茉莉的眼中,則變成了一幅幅連續的畫卷。
來到了焦土的最中間。茉莉付下身子,蹲在地上,伸出手撫摸著地上的灰燼,然後抓起一把,放在自己的眼前,忽然渾身一震:“是惡魔的灰燼?高等級?”
接著,茉莉猛然的抓起一大把灰燼,放在手中仔細的搓著。黑色的晶沙撲簌簌的從她的手心滑落,少女開口道:“這個密度……至少有五頭的分量!”
“不錯。”威廉嘴角上揚,默默的看著茉莉,讚許了一聲。又道:“可別忘了,我們要找的是克里。”
“我要知道克里的魔法等級以及血統。”
“八級。確切的說,八級半。血統是人族。”
“至少五頭高等級惡魔,平均等級不會低於七級。八級半的魔能,就是手法再高明的獵魔人,也要謹慎以待,可這戰鬥的痕跡……”茉莉疑惑道:“不可能只有惡魔的痕跡,卻沒有弓弩,刀刃的痕跡!”
等等!
茉莉忽然見到了一顆光溜溜的樹幹。這樹幹照比附近的樹幹來說,上面似乎沒有任何爪痕,茉莉快步走了上去,仔細的撫摸著樹幹。
是繩子的勒痕?
難道?
茉莉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看著樹幹上的勒痕,慌張的向後退了兩步。
只有惡魔戰鬥的痕跡,沒有獵魔人的痕跡——那是因為克里根本就沒怎麼反抗!他被捉了,他被惡魔捆在了樹上!
茉莉喃喃的開口道:“他,他被……他被捉住了……他被惡魔……”她回過頭來看了看威廉,在得到威廉確認的眼神之後,少女更加悲傷了。
獵魔人都是獨行者。但出於相似的仇恨,他們走在了一起,成爲了兄弟姐妹。
……
克里被狠狠的摔在一棵樹上,後背緊貼著樹幹。“惡魔之握”的力量將他死死的禁錮在這棵樹上,李爾回憶道:“我記得,那天的你,也是同樣的無助。
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