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我抬起手，往眼睛上一抹，果然已經是溼漉漉的一片。

    可我原本是沒有想哭的。

    這個時候下面為首的那個道士對我大喝一聲道：“行了，我看你也不用解釋了，等著先將你壓下去，然後再召集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過來一觀你的死刑。”

    我剛想轉頭，胸前卻驀然的一涼，我緩緩的低下頭去，看見的是一截劍尖橫梗在我的胸口，胸腔那裏後知後覺的襲上來一股疼痛。

    他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我死。

    身體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樣，緩緩的倒下去，腦袋重重地磕在身後的石板上，我倒也不覺得疼。

    周遭的一切聲音像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空靈，朦朧到不可細聽。

    喉間涌上一股腥甜，我再也壓抑不住，滿嘴的鐵鏽味，那應該是血。

    頭頂上一個淡漠涼薄的聲音響起：“我生平除了斬妖除魔，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前你告訴我說你的名字叫做二百六十四，而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專人記錄在本子上，將你從棺材裏救上來那次剛好是我做的第二百六十四件善事。”

    “既然是我將你救上來的，那麼這件事由我來解決是最好不過，你罪惡滔天天理難容，我叫你殺了也算是對這一整件事做一個交代，我不欠你的，同樣你也不欠我。”

    我頹然的躺在地上，明明已經對周遭的聲音聽得不太清楚，卻不知為何，對他這幾句話聽得尤為深刻。

    一會想著自己，這一生何其可悲，一會兒又想著下一輩子若有機會，一定不要再世為人。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但似乎不是對我說的，他應該是問旁邊的人：“她來了宗門多久？”

    很快旁邊的人回答道：“從她上山那一日算起，到今日剛好二百六十四天。”

    頓了頓旁邊的那個聲音，又再次回答道：“還有上一次無妄城死傷的人數也做了統計。”

    蘇夜疲憊的聲音在我上方響起：“她殺了多少個人。”

    旁邊那個身影繼續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說來也巧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六十四人。”

    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我想著下輩子若有機會，我一定要選個好一些的胎，有爹孃有飯吃，有新衣裳穿，有朋友，哦對了，我還想要一張好看的臉……

    如果不行的話，那我願不再世為人。

    ……

    後來啊，到了黃泉以後，我才曉得，原來陰間也有這樣一個世界。

    不知在那裏呆了多久，有一日我看見了一個熟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當日將我逼我死境的那個道士。

    彼時我正在幫孟婆盛著湯，看見他的時候，波瀾不驚的抬了一下眼，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排隊，領湯。”

    還沒說完，他身上忽然一陣金光大盛，孟婆抬起袖子，擋了擋那一陣金光，然後兀自喃喃道：“原來是個下凡歷劫的神仙，此刻劫數歷完是時候該歸位了。”

    我只是在旁邊的淡淡的道了一聲恭喜，因為此時此刻於我而言，我只是在地府陰司中一隻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