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她們說木有梓萌的骨灰……”

    “那就是李梓萌可能還活著……”

    她抱著膝坐在沙發上，父母跟著警察局的友人通電話，，確定了這次案件的受害者裡面木有李梓萌。那當然是不會有的，因為“葉青”知道那是她的孿生姐姐。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李梓涵，還是葉青。

    “媽媽，我想出去散步。”她說，媽媽一刻一臉緊張地跑了過來，擔憂的說：“你的頭沒有事了嗎？不暈了嗎？真是的，以後不許翻窗出去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搞著跟男孩似的。”那天她滿身是傷被方凱送回來的，那傢伙扯淡確實有一套，說他路過時發現翻窗失敗摔倒的李梓涵。那時她意識不清。不知道方凱還說了什麼，反正父母真的信了，去醫院的路上媽媽還一直抱著她哭，素來穩重點的爸爸也方寸大亂。

    她們不能承受再失去一個女兒的痛苦了，她想，所以木有把真相說出來。

    做了保證之後，媽媽總算肯讓她出去透透氣，範圍很小的花園，她看到噴水池邊坐著一個戴著條紋髮卡的少年，這次他木有待在車棚裡，她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那天在焚化爐前，她慌亂按到回撥，而且手機奇蹟般的有了訊號，被扔出去後也木有弄壞，而是撥通了方凱的手機號。那時候方凱已經趕到殯儀館的路上，他從通話內容中判斷出具體位置並及時趕到，同時，他也在電話裡聽到了所有的真相。

    “你到底是誰？”少女迷茫地問，那天暈倒過去之前，她依稀看到方凱身後衝進幾個人，他們動作安靜而迅速，訓練有素，飛快的滅了火，通知了殯儀館負責人……後來她醒了一次，那時候已經坐在一輛平穩行駛的車子裡，車子很寬敞，只亮著幽暗的燈，方凱坐在她對面，他的眼睛很藍很藍，她突然讀懂了他的眼裏恐懼，不是害怕死忙，而是別的，比如……真相。

    “我叫方凱。”少年這樣回答，“那你走是誰呢？”

    少女徵住了。

    “要成為‘葉青’重新生活，還是成為‘李梓涵’揹負著秘密和真相活下去。決定權在你手上，這是你的人生。”

    少女張了張嘴，木有發出任何聲音，又過了許久許久，她才邊哭邊輕生的說：“我叫……李梓涵。”

    “你好，李梓涵，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方凱對她露微笑，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是很單薄，帶著怯弱的笑，李梓涵哭夠了，擦乾眼淚問：“李梓萌真的還活著嗎”

    “很可能，你說過她帶著一個大包，但你看到掉出來的都是零碎的東西，那麼更大的空間放什麼呢？是那件黑色衣服和頭套。她早就在小巷的垃圾桶裏放好假人，給它穿與自己身上同款但染血的衣服，進入小巷後她拿出黑衣服穿上，戴好頭套，把包包扔在地上，然後拖出準備好的假人，等你出現，然後上演那一幕。黑色的顏色那麼顯眼，誰會真的穿著那樣的衣服殺人呢？那是用來吸引你的注意力的把戲，同時也很好地掩飾了體型，等你嚇著落荒而逃後，她就能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假人放在垃圾桶裏，第二天自然會被清理走。”

    “她果然一早就發現我會跟蹤她。”李梓涵苦笑著說：“她一直很瞭解我。如果我那天木有逃跑，那她不就暴露了嗎？”

    “那樣她大概會跟你說開玩笑吧。”

    “那天我看到的，所謂的讀書會的人……”

    “是那個叫‘巴比倫’的論壇會員，後來我找人調查的一下，那個宣揚殺戮至上的論壇裡面內容很血腥、很暴力……伺服器在海外，現在論壇已經關閉了。D-BI是殯儀館停屍間，葉青帶你去的是別的樓，但是後來也木有在停屍間發現李梓萌的蹤跡。”方凱猶豫了一會兒，“還有……前段時間警察在廢棄房屋中發現一具高度腐爛女屍，身中百刀，手法跟李梓萌在你眼前上演的一模一樣很類似的場景……”

    “你是說我姐姐可能是殺人犯？但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李梓涵聽完後問。

    “沒有。”

    “那我不信你，她不是那種人，我們是姐妹啊，就算感情在不好，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李梓涵說，這個與她木有血緣關係的姐姐一邊說討厭她，一邊也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保護她，在她難過的時候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葉青”說李梓萌還活著，那她就相信李梓萌還活著，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不會有錯吧？所以她只能去追查那個網站的真相，又或者偷偷混進那個論壇裡，李梓萌就是這麼讓人捉摸不透，但決定了事就會堅持下去，這就是她的姐姐李梓萌。

    方凱垂下目光，他摸了摸那隻條紋髮卡，許久，才說出一句話，這句話讓李梓涵整人一震，然後看著方凱，一字一句的說：“我會找到她，親口問她的。”

    直到離開，方凱木有再說什麼。。她看著她單薄的背影，不知為何，想到也許不會再見面了，她感到有些失落。

    半個月後，李梓涵融入了海蘭大學大一（1）班的集體，她換了髮型，露出白皙的額頭，看起來活潑甜美，而且性格開朗，和同學相處愉快。這天上課前，擔任班主任的女教師宣佈有個新同學加入，這個時機實在微妙，而且和半個月前轉學來的李梓涵相隔時間那麼短，讓全班同都很好奇。

    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在班長蘇寧的帶領下走進來，他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像一隻患有緊張的刺蝟，過長的劉海用一隻滑稽的條紋髮卡夾起來，露出一張無精打采的臉。

    “啊！”李梓涵發出尖叫，從座位上跳起來，把全班同學和班主任都嚇了一跳。

    唯獨蘇寧面不改色的介紹的：“這位同學叫方凱，之前一直都在休學中，今天正式復學……”

    “你怎麼會出現這裏？！”李梓涵無情的打斷了蘇寧的發言，直接撲倒方凱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大聲的質問。

    “還不是爲了你嘛！”方凱委屈地說，他瞪著眼睛，那雙深邃的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無辜，活像被始亂終棄的純潔花季少年。

    哇！有情況！班上的同學一片譁然，還是單身的女教師因為受到告白現場直擊而當場石化。

    “我動用了爸爸的關係幫助你，欠他一個人情，所以他要求我來上學的……”方凱其實還在解釋，但被起鬨的聲浪覆蓋過去了。

    蘇寧笑眯眯地捏碎了一根粉筆，親切的說：“請兩位同學回到各自座位。”

    李梓涵頭不搭理蘇寧，便頭也不回，直接把方凱扔出門，反鎖的教師門。

    “李梓涵，你不可以這樣做的，你知道不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怎麼可以不讓我進教室，你這是要在古代被亂棍打死的，快開門，快開門。”方凱一邊敲著門一邊狼哭鬼嚎的在哪裏叫。

    上次分別前，方凱對李梓涵說：“有時候離你最親密的人，就是一直欺騙你最深的人。”

    這個世界充滿危險，也充滿秘密。

    就在你與我之間。

    李梓萌，20歲，依舊下落不明——

    當喪鐘為那可憐的麻雀響起，空中所有的鳥都悲嘆的哭泣

    是誰殺了麻雀？

    我，我殺了麻雀。他們異口聲的說道。

    墨冰記得去年夏天那個炎熱的夏天的午後，南方城市六月中旬的空氣裡，有一種黏稠煩悶的感覺。窗外的嬋吵鬧不休，後來回想起來，它們就好像是因為看到了那一幕悲劇的發生才叫喊不止——少女從樓頂掉了下來，與破碎的鐵絲一起，就像飛散的流星，飛快劃過眼前，墜落地面。

    墨冰再教室裏隔著一扇窗，與她面對著麵，四目相對。她在他面前墜落，像美麗而短暫的煙火，轉瞬即逝。

    這個瞬間對墨冰來說卻很漫長的，長得足夠讓他看清楚一切：她的髮絲不受重力控制地飛散在空中，她的眼睛瞪的那麼大，黑白分明，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彷彿說了什麼，非常短的一句話，也許只有三個字。

    吵鬧的嬋鳴聲，黏稠的盛夏空氣，亮得刺眼的陽光，有重物落在地上，然後發去奇怪的聲音。沉悶的一聲，是血肉之軀撞擊大地。

    今年，墨冰即將從海蘭大學畢業，作為萬衆矚目的大學黨，他比大部分同學要的輕鬆多了，因為他以高分透過了外地一所重點公司推薦的考試，這意味著他不需要在這裏接來的大學考場上廝殺。

    他是個無父母的孤兒，剛出生就被扔在綠化帶的草叢裏，做清潔工的養父把他撿回去，教育他成人，養父那份微薄的工資並不夠日常開支，還得靠患病在家的養母撿垃圾和賣廢紙才勉強能供他念書。

    墨冰倒木有因此發育不良，他身材挺拔，爲了省錢他很少剪頭髮，於是頭髮和劉海都比別人長，像一隻威嚴的古牧犬，但是遠遠木有狗那麼可愛，看著反而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