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香椿樹
皇帝是拂袖而去了,被當衆拂了面子的林宣倒也不甚在意,他今日上演這麼一出自然是有所緣由的,如今目的達到了,拍拍身子就打算起身回府。
“林大人為人果然豁達直爽。”周瑾瑜先他一步站直身子,甚至還虛虛扶了正要站立的林宣一把。
“剛剛多有得罪,瑾瑜只是就事論事,還望林大人諒解。只是,這有些東西啊都在皇城腳下,強求得來的都不值錢。”
林宣甩了甩朝服的袖子,如今他看著周瑾瑜一副禮貌得體的樣子只覺得諷刺,卻笑著說道:“周將軍過譽了,本官為官多年,一把年紀已經是老古董了,要論豁達直爽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終究是年輕人的施展抱負的天下,我們老一輩也該早日功成身退。至於那句話嘛,同樣要送給將軍。”
說完也不再客套,連周瑾瑜的正臉都沒有瞧一眼,轉身就走出了朝堂。
而周瑾瑜站在原地看著林宣的背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過了一會收起笑意也抬步走出去。
……
兩日後
襄陵縣
林槐序離開以後,安歌的生活算是回到了正軌。除了練字讀書,偶爾有些不習慣少了一個人的日子,也會幫雲衣做些繡活,只是家中少了一個私人老師,想要學新東西學堂就必去不可了。
說來也怪,寧歆兒自乞巧節那日在街上與她起了衝突後越發無聲無息,連學堂都不怎麼來了。安歌倒也不太上心,想必是縣令不願自己的女兒出來拋頭露面再幹些蠢事,在府裡給她請了個老師呢,總歸是件好事。
這麼一來,安歌的生活雖然少了林槐序,卻似乎比從前更加舒坦了。日子和時間總會把記憶推得越來越遠,有些時候她不明白自己是一開始擁有的太多,還是一點點失去的太多。
雲衣帶著安歌坐在香椿樹下躲避正午的陽光,兩人手裏各拿著一件大紅喜袍,一邊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一邊像尋常母女一樣閒聊家常。
“雲姨為什麼要在門前種香椿樹呢。”門口的這棵香椿樹從安歌記事起就有了,她小時候這棵樹還是一棵小苗時,雲姨從沒忘了精心照料著,有時生出一些香椿芽也能當一盤美味,這棵樹長到如今已經有她的手腕寬了。
“雲姨家鄉那裏生了女兒的人家啊,都要種上一棵香椿樹苗,等到女兒出嫁那年香椿樹長到碗口粗了,便砍下樹樁做成一口發著清香的香椿木箱子當做嫁妝的。”
安歌有點愣住了,沒想到陪著她長大的樹還有個這麼深的寓意,雲姨的心思從她出生那日就在時刻為她規劃著,她只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雲姨,歌兒不是你的親生孩子,你為什麼,要待歌兒這麼好啊。”安歌說著話手裏的動作卻沒停,這一分心卻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雲衣看見了趕緊放下手中的喜袍,掏出手絹為她細細擦掉洇出的血跡。擦著擦著她卻有點分神,曾經有個女子也是這樣著急地拉著她被碎碗片割破的手指,用自己的手絹親自給她包紮。
“因為歌兒是個會讓人忍不住喜歡的好孩子,會讓人為你心疼和著想,歌兒值得。”
安歌湊過去抱住雲衣,兩隻手撒嬌似的掛在她的脖子上,還是偷偷溼了眼眶。她趙安歌纔不是什麼運氣不好的可憐人,她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