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夢魘而已……我已經無礙了，外頭更深雪寒險著了涼，大人快回屋吧。”安歌清清嗓子，纔敢接著衝窗外說話。

    屋子裏被暖爐烤的很暖，可是安歌身上還是發涼得很。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這麼真實的雲姨了，也很久沒有把一切過往都聯絡起來，想起這些眼前的或過去的，整個人又忽然驚醒，恍恍惚惚的有些飄虛。

    她倒是不在乎什麼男女有別，只是現今這個樣子一定十分狼狽，想想，還是不如不見的好。

    安歌說完還是保持著半坐起來的姿勢沒有挪動，門外的林槐序卻半天都沒有迴應。

    安歌知道這個悶葫蘆的性子。

    昨日二人的談話她還記得，記得林槐序小心又期待的握著她的手，記得這個高高在上的人低下頭來求她不要再離開。

    也記得她是如何緩緩抽離那張溫熱的手心，如何用剋制的語氣打破冗長的沉默，如何親口用十分禮貌的語氣說出那句“大人早些休息。”

    很多時候安歌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奇怪的人，明明控制不了自己的本心卻要佯裝冷靜疏離，明明她想要的和依賴的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明明她早就……動了心。可偏偏總有聲音叫她不要原諒不要衝動，彷彿這樣就能規避痛苦的重複，她就不用在經歷一次那樣的生離和死別，好像她可笑的固執能換來她所珍貴的一切。

    是苦難讓她不得不堅強，可實際上她還是一個怕極了受傷的孩子。

    她悠悠嘆了口氣，知道林槐序雖然不曾出聲，卻一定沒有離開：“現下…幾時了。”

    “來時剛過寅時一刻。”林槐序這纔出聲。

    果然。

    這個被她毫無理由趕走了好幾次的男人，怕是一夜沒睡才能這麼快聽到自己的這麼細微的動靜，又火急火燎地冒著大雪站在門口。

    她又能如何忍心。

    安歌看了一眼窗外，大雪間歇著下了一日，傍晚時纔剛剛有了要停下的勢頭，此刻又施施然飄起了雪花。

    她想到這兒趕忙掙扎著從床上起身，有些著急地披上那件外衣，朝門口走去。可走了沒有兩步就忘了自己剛剛驚醒，腳下正發虛，起來得又急，眼前瞬間一片漆黑，一個腳軟就倒在了地上。這一下安歌毫無防備，倒下時手肘碰到了凳子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歌兒？怎麼了？”

    安歌實在是沒力氣說話，她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只是摔倒而已，林槐序就悶著聲音破門而入，一進門就看見安歌面色慘白摔在地上地場景，衝上來就把安歌橫抱起來，一邊急匆匆地往床邊走一邊大聲喊著辛離。

    安歌趕忙捏了捏林槐序的胳膊，阻止他接著喊下去：“我不過就是起身急了些，加上夜夢剛醒身子有點虛罷了，此刻不過不過寅時，不要麻煩辛離了。生更半夜的你這麼一喊可是誰都休息不了了。”

    “好好好，我不叫他來，別說話了，現在感覺如何，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林槐序將她放下，動作輕柔地掖好被子，轉手便去倒了一杯溫水，坐在床邊遞給她：“把水喝了。”

    安歌低著頭剛要接過，卻恰好看見自己半開的衣襟，看見匆匆披上的大衣還在地上，雖然知道身上蓋著被子可還是忍不住面上一熱。兩個人默契地趕忙背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