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像
唐文懿竭力想要拂去眼底的倦意,不過勉強支撐,終是抬起手揉了揉眉間,遲疑了片刻當著在場的三個人的麵倒也無所避諱:“墨兒,朕因身體乏累無法久留宴席,皇后一人主持未免有不周的地方。你去替朕做做場子,也省的那些個老臣又挑了理由上本子給朕看。”
唐墨聽了眨眨眼睛。
雖說是這麼個道理,但是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趕上現在這個時候,他這個皇兄哪是那麼怕奏摺的人,這兩年來請奏棄後的本子堆的小山高也沒見他皺眉頭過。瞧眼下這意思是趕自己走呀,難不成是怕自己看見了畫像也要睹物思人了。
所以皇上方纔的話也不是跟自己說的,是跟小貓兒說的?
唐墨轉轉眼珠子看看四周,看到林槐序遞給他一個眼神,他這心才放下來,拱拱雙手:“是,那臣弟就先退下了。”
唐墨的身影退出榮清殿許久,唐文懿才動作慢悠悠的抽出那副畫像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卻當真是纖塵未染,就連綁在上面的紅絲帶也是完好無損,不見一點歲月的模樣,可見這些物件是有人精心更換著的。
安歌心裏不知該苦笑還是嘲諷。
親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此刻站在她眼前卻彷彿一個虔誠的信徒,好生儲存著已逝之人的畫像。這恐怕是她這一生聽過最大的笑話。
軸卷展開,一個女子挺身站立,身姿說不出的窈窕曼麗,雖說紙張見了歲月已微微泛黃,但畫上女子的儀態卻見的出十分大方端莊。一襲藕荷色的羅裙精緻又不張揚,反倒襯得人膚色更加鮮亮,而頭上那一把雙髻正是未出閣的女子裝扮。
這是趙懌還未入宮作妃子的時候,一身閨閣裝扮,眸子裡是化不開的天真坦蕩。
沒想到唐文懿竟然儲存的是母親這個時候的畫像。
尋常官宦人家的女子入宮後多是憑著宮中畫師先睹全貌,再作畫於紙上留著參加選秀的。這層層選拔下去,再經皇后太后的眼幾經挑選,最後能入皇上眼中的也不過寥寥幾幅罷了,大多驚鴻一瞥便草草了事。可母親的畫像至今儲存的如此完好,是否在唐文懿的心裏這個早逝的可憐女子也對他有不一樣的意義。
母親的眉眼間當真和她極為相似,那是一個多麼溫柔的女子啊,年紀輕輕便葬身在火海當中,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一家人的周全。
想到這安歌忍不住苦笑,出聲便是暗啞。
“懌妃娘娘當真是國色天香,奴婢此生有幸能得此一眼,著實是修來的福分。”
“你難道要告訴朕今日用掉這份恩典,就爲了一睹為快罷了?”唐文懿眯起眼睛:“你也覺得朕這個皇上與外界傳聞的昏聵暴君無二了?”
“奴婢不敢。”安歌跪下的動作很快,眼底卻還是沒有緩過來的憂傷:“皇上自是清明,禹州大水來勢洶洶,多少官員上奏無效,終不是皇上當機立斷有所定奪,這才解了燃眉之急,救三千百姓於水火。”
禹州由於地勢極為低窪,在任的官員又多是敗絮其中,使得洪水一事一直是難以解決的心頭之患。可當日朝堂之上若不是秦絡等人群策群力,恐怕到了今日也不會如此順利解決。
安歌這麼一說顯然是故意惹起唐文懿的不滿,這讓一旁站著的林槐序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卻到底是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