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看著雲衣的臉色一瞬間僵在臉上，有點後悔這麼莽撞地提出來。雲衣這麼多年爲了她幾近嘔心瀝血，帶著她這麼個累贅，連個夫婿都沒有，卻心甘情願半句怨言都沒有。想必父母親的故去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很十分難過的事情吧。

    正當安歌懊悔著想要轉移話題的時候，雲衣拉著她坐下，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語重心長道:“歌兒，你是真的想要知道嗎？”雲衣考慮再三，猶猶豫豫地還是說出了口:“其實這幾天，雲姨也在找機會告訴你這件事。”

    安歌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好。”雲衣倒了杯茶，拉著安歌的手娓娓道來:“你的母親，本是多年以前名震四方的鎮邊將軍趙端的嫡女，為人賢淑善良，比我可不知道美了多少倍。而我，是侍奉你母親的貼身丫鬟，你的母親從不擺主子的架子，我剛被賣進趙府時總是做錯事，小姐不僅不曾慍色過一次，更是常常替我攔下罪責。”

    雲衣說到此，不自覺地微笑，語氣也變得更加溫柔起來:“你的外祖父不願自己的掌上明珠被捲入後宮之爭，加上前來說親的文人世家踏破了門檻，老爺也不願隨隨便便許下親事。我們本以為，小姐的後半生一定是幸福快樂的。可誰知……”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安歌走完了母親的一生。木桌上一把燭火微弱，被擠進窗戶的風吹的搖搖晃晃。蠟淚滴在桌上，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凝結起來。燭光時不時打在兩人的身上，一半陰暗一半明亮。

    安歌面色發白，像個精緻的娃娃一樣僵坐在凳子上，機械地聽著屬於她的卻飄忽遙遠的事實。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個暗自落淚的女人，那場耀眼的大火，都不是真正存在在她的腦海裏的，卻讓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也聽到了。

    雲衣看見小孩兒發愣的神情，明明難過卻沒有落下一滴眼淚的模樣更是心疼，一把將她抱緊在懷裏，哽咽道:“歌兒，對不起，是雲姨不好。想哭便大聲哭吧，哭出來纔好，哭吧。”

    安歌被擁在懷裏，才覺得自己的靈魂是真實存在的，這過往的十五年並不是一場虛無或者夢境。她埋在雲衣的衣裳裡，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小小的空間內，安歌斷斷續續哭了很久，雲衣也是淚流滿面，一下一下安撫著小孩兒的背。

    然而此時，另一間房屋內，林槐序正盤算著如何給小丫頭上課纔對得起她那一聲老師。不如就從《詩經》講起，不知她感不感興趣。

    正在他思考時，忽然窗戶外一陣風吹過。林槐序立刻站起，自幼習武練出的敏銳告訴他事情不對。他握緊那日隨身攜帶的長劍，威喝一聲:“誰！”

    黑影翻身而入沒有一絲聲響，卻是對著他直直跪下，幾乎是頃刻之間，脖子上已經橫著林槐序閃著銀光的長劍:“屬下來遲，望主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