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把小女孩放在床上後，坐在床畔沉思良久，眉頭皺的像是打了個死結。

    張寧和卓奕然頭一回見到沈瑜這麼苦惱的樣子，隱約意識到了這件事非同尋常的嚴重性，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等著沈瑜開口。

    “她所說的人魚，為何剛纔沒有聽你們提起？”沈瑜一開口卻是先責問二人。

    張寧支支吾吾半天，才耷拉著腦袋回答：“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實在是邪門兒，不知真假。雖說我與奕然的確與人魚祭司交了手，看見了他身上那些魚鱗，但是……”

    “總覺得事情不真實，對嗎？”

    沈瑜接上張寧的話，張寧點點頭，神色糾結。

    沈瑜看出她心裏還藏著話沒說，卻也不繼續追問，而是伸手輕撫那女孩的臉蛋，仔細感受著她臉上的肌膚，片刻後忽然失笑。

    “你看，越是荒誕怪異的傳說人們總是越容易傾向於相信，這大概就是獵奇心理。我明知她話中有假，可聽到人魚二字，還是忍不住去好奇。”

    卓奕然在一旁安靜的聽了半晌，自己在心裏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清楚沈瑜到底是什麼意思，便忍不住也湊了過來，摸了摸小女孩的臉，更是納悶。

    這也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啊。

    沈瑜笑道：“是跟普通人一樣。”

    被看穿了心思的卓奕然臉漲得通紅，默默退回了張寧身邊。沈瑜好笑的看著他，片刻後收斂了笑意，嚴肅道：“她說的，我隨並不能全部確定，但至少，很大部分是假的。”

    “其實我也懷疑過，”張寧慢吞吞一邊理清思路一邊開口，“這世界上，真的有人魚嗎？”

    “可是我們親眼看到了，還有村子裏的記錄，那些壁畫，不都是在說人魚的事情嗎？”

    卓奕然驚訝的看著張寧，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懷疑人魚的存在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祭司身上噁心的泛著銀藍色光芒，看起來溼乎乎黏膩膩的鱗片。

    “有時候，親眼見到的東西最會騙人。先不談這個，你們且想想，那麼機密的江湖秘辛，關係到整個武林的動盪與安寧，為什麼偏偏要讓你們聽見？蠱毒可以操縱任何可以操縱的人，若目標是散播秘辛，對我或者其他有威望的人使用豈不更簡便？何必多此一舉靠你們兩個打算遠離江湖的人？”

    張寧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如果是對沈瑜下手，或者是其他更有機會接近盟主，身處江湖之內的人士，顯然這樣匪夷所思駭人聽聞的秘辛會傳播的更快，無論那人的目的是什麼，顯然都能更快更容易的完成。

    那，這般費力氣的選擇他們作為目標，到底是為什麼？

    張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昏迷的小女孩身上。

    又想起了沈瑜剛纔的話，這個孩子，出現的恰到好處……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在腦海。

    想清楚了之後，張寧震驚的叫了一聲，捂住嘴巴倒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孩子。

    “看來秋秋已經有想法了。”沈瑜含笑看著張寧。

    張寧微微點頭，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那人心未免太險惡了。”

    張寧嘆口氣，頹喪的坐在凳子上。

    卓奕然一頭霧水：“秋秋你在說什麼？你知道沈大哥的意思了？”

    整個屋子裏只有他最茫然。

    張寧本不想打破他這種單純的心思，但思忖再三，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有能控制人的心神舉止的蠱毒，恐怕就有讓人出現異症的其他什麼東西。這女孩，是族長委託我們帶出來的，沈大哥的意思，很有可能，也是村子裏的人故意讓我們帶上這個孩子，故意讓我們知道那件秘辛。”

    卓奕然傻眼，愣在當場不知該怎麼辯駁。

    他明明記得是他們幫助族長打敗了祭司保護了這個女孩，怎麼現在秋秋和沈大哥卻說族長才是那個要害他們的人？

    “可是……他們沒有理由啊，他們不認識我們，怎麼知道……”

    “也許他們也是被人控制的呢？”沈瑜提出猜測。

    卓奕然不再說話。比起族長是幕後黑手，沈瑜的這個說法更容易讓他接受一點。

    張寧一咬牙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就往外面跑。

    卓奕然一把拉住她：“秋秋你去哪兒？”

    “去找他們說清楚，我們辛辛苦苦替他們打架，保護他們，還幫他們把這個孩子帶出來，他們為什麼要騙我們？”

    張寧不甘的瞪著卓奕然，卓奕然被她問的啞口無言。

    他也很想弄清楚，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到底是哪裏做錯了，惹得這麼麻煩的一件事？

    “我勸你最好別去，路途遙遠，何況去了你也問不出什麼話，難道你以為那些人會乖乖的把事情都交代出來？”

    張寧心裏知道沈瑜說的都是對的，但那股氣就是梗在心裏怎麼也發不出去，憋得渾身顫抖，恨不能把幕後的人揪出來抽筋剝皮。

    “那我們怎麼辦？這個孩子我們還帶著嗎？可是我們並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訴誰，就算是找上了我們，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實現目的？”

    卓奕然不懂，張寧也想不通。

    沈瑜思考了片刻後，也搖了搖頭：“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如今已經被他們搶佔了先機，下一步怎麼走，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而且，幕後之人似乎是希望你們知道些什麼，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們按兵不動，等他們按捺不住先出手的時候再說。”

    張寧也贊同。畢竟他們連對方到底要做什麼都不知道，擅自出手可能只會招來禍患。

    沈瑜下手略微有些重又或者是這個孩子太過瘦弱，三人輪流守了一夜之後，小女孩才悠悠醒轉，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床頂，不說話也不動彈，還是張寧怕她躺著睡了一夜身子會麻，想給她翻個身，才發現了她已經醒來。

    “沈大哥！她醒了！”

    知道了族長陰謀的張寧看著這個孩子也不敢掉以輕心，第一時間去叫了沈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