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找上清風的那日，卻發現他終日醉酒，絲毫不見先前的風采。

    清風感覺到有人的靠近，醉薰的桃花眼只能微微撇開一條縫，只見一席紅衣，不由得輕笑道，

    “南風，來一罈？”伸手便將懷裏的酒罈，扔給了來人。

    南笙青眉蹵起，很是不悅的望著爛醉如泥的清風，接過他的酒，徑自走上前，一舉而下，那酒自清風的頭頂上方流下，將他澆了個透徹。

    南笙一把將空了的酒罈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尤為的刺耳。

    “醒了。”南笙一臉冷意的望著髮梢滴水的清風，見著他桃花眼裏的清明，冷聲道。

    清風拭去面上的酒水，抬眸望向紅衣凜然的南笙，漠然道，“這一席紅衣還真是像極了當年的他。”

    聽著清風語氣中的懷念，南笙微微撇開眸，冷哼一聲，“即便你在這裏喝到死，他也回不來。”

    清風沉沉的低笑，無奈舉起酒罈猛飲，“是啊，回不來了。”

    南笙見著如此消沉的清風，清眸裡閃過一絲複雜，“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回來？”

    清風握住酒罈的手，不由得一頓，隨即搖首道，“沒有。”

    南笙顯然不相信他的話，清風對上南笙一臉狐疑的眼神，好笑道，“若是真的有辦法，我又怎會終日在這借酒消愁呢？”

    南笙並未錯過方纔清風望向她時，眼底閃過的複雜之色。

    “當年，他既可以將魂散的我救回，為何如今我不可救回他？”

    聽到南笙的問題，清風微微嘆息一聲，“當年的他自是可以，但是如今的你確實不可以。”

    南笙見清風話裏有話，一臉不解道，“為什麼？”

    清風見南笙一味的追問，沉聲勸道，“丫頭，有些事天道自有輪迴，若是一味的強求，只會落的悲慘的下場，南風當年不就是逆天而為，如今才......”

    以前的南笙或許信命，但是如今的她決計不會再順天而為。

    “即便天道輪迴，我欠了他數萬年的情分，也該償還。”

    “告訴我，當年他到底是如何救的我。”清風見南笙眼底的堅定，深深嘆息，將手裏的酒罈悉數飲盡。

    桃花眼底滑過一絲不忍，最終還是將當年的事悉數告訴了南笙。

    自清風處走出，南笙一臉的蒼白，腳下的步伐也有些不穩。

    她從未想過南風要想讓她重生，竟是要付出那般慘痛的代價。

    南風竟與她一樣，都是仙妖混血，所以這全天下能救她的便只有他一人。

    她無法想象，一個人放盡自己的一半血液，還要保持著時刻的清醒，那得多疼，盤旋在死亡邊緣，那該多怕。

    而這一切竟只是爲了能讓她的殘魂修復。

    爲了能護的她一世周全，他廢了妖界萬年的修為，也流盡了妖血，重鑄了仙身，重新修煉仙術。

    天宮向來險惡，南笙不知道他如何堅持下來，一步步登上第一仙君的位置。

    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她。

    南笙失魂落魄的走在妖界那場下不完的雨中，漫無目的的走到了當年南風的國師府，卜塵殿。

    裡面的灰塵累積，早就失去了當年的盛景。

    第一次遇見南風，她好像才一點點大，見著一席紅衣凜然的他，有些畏懼但是也有些羨慕。

    畏懼的是他生人勿近的凜意，羨慕的是他能有這般崇高的地位。

    就連她那父王，也要對他禮敬三分。

    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也很喜歡常常一席紅衣披身，學著他的凜然。

    算起來，對她好的人，並不止只有梟月，一開始她也認為南風也是真心待她的。

    如果沒有那件事，或許她會喜歡他吧，畢竟他那麼優秀，可是，一切偏偏的不隨人願。

    當她知道南風接近她是爲了替他師父報仇時，她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好不容易盼來的溫暖，原來不是陽光，只是微火燈光。

    所以梟月出現了，她纔會那般依賴，因為她真的沒有人可以依靠了，也真的孤寂久了。

    南風，若是當年你不曾騙我該多好，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南笙參觀夠了，淋在雨裡，抬眸仰望天，雨水流進她的清眸裡，在順著眼角流出，混著淡淡的鹹味。

    或許清風說的天道，真的存在，但是如今的她已然不在乎了。

    若是被上天欺騙太多的人，還如何去相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