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是今天才從倉庫裡拿出來的，自然也都是珍品。所以她趕忙給他潑盆冷水，遏制住他激動的心情。

    “在相柳的神魂完全修復之後，神帝本來是想直接給他一具神軀。讓他迴歸上神之位的，可是後來發現他在妖界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神魂之中已經充滿了妖族的氣息，重新鑄造一具能夠容納他此時神魂的神軀已經不太可能了。只能讓他進入輪迴，一世輪迴成人。洗去神魂之中所有的汙濁，當壽終正寢的那一日到來的時候便是他重回上神之位的日子。”汝玄的聲音慢慢變的平穩，當年在知道一切之後她的確動過將至全部告訴雲曜的想法，可是……遙想那次意外的相遇。她的心中多了一抹顧慮，天道莫測的道理她已經嘗夠了。

    要是因為她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惹了天道的不高興，讓相柳的重生之路出現了什麼波折的話……她這個從來不知道過愧疚是什麼的人恐怕會深刻的感受一次。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還是因為她。這個除了與她約定了一年一次時間的妖王竟然真的遇上了那個他最不應該遇見的人，她無法想象這件事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恐怕也不是簡單的輪迴吧，他為什麼會轉生為一個和尚。為什麼會從生下來開始就受盡苦難，我探查過他的命格。真的是我平生以來見過最糟糕的命格，人界能有的苦難他差不多都得經歷一遍。就算輪迴重生，也用不著這樣吧。”雲曜越想越氣，伸手一巴掌重重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巨大的衝擊力差點沒把整張桌子都給震散架咯，桌子上擺放整齊的一套茶具也是隨之發出了撞擊在一起的清脆聲音。

    這一幕看的汝玄一陣心驚，立馬坐起身，伸手扶住了她兩隻手能夠扶住的所有杯盞。等平穩之後發現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染，下一刻她抬頭狠狠瞪向了雲曜。這傢伙真是……真是欠揍，他怎麼就沒死在那場叛亂裡呢，這樣她就不用受這麼多年的折磨了。

    “又不是你承受，你這麼激動做什麼。這事我打聽過了，司命星君在挑選凡胎的時候明明就挑了一個普通農民，命格說不上大富大貴可也算得上順風順水。一輩子沒什麼坎坷磨難，一生平淡安寧，壽終正寢。可是從孩子誕生的那一天看是那孩子的名字從司命手裏的命簿上消失了，司命再不能檢視其命格。直到……直到司命將這件事上達天聽，一段時間之後名字是回來了。可是命格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變得慘不忍睹。據說，辯機一生遁入空門。為佛而生，也為佛而死。一聲化惡無數，以贖他手上所沾染的鮮血。每歷一劫，便能收回一縷靈氣。當這一生經歷完之後，他還是相柳。可也只是……上神神獸相柳……”汝玄從一開始的怒氣衝衝漸漸冷靜下來，眼睛中滿出了一絲惆悵。這些以前從未出現在她眼裏的情感，今天她全都嘗試了一番。

    汝玄的最後一句話在雲曜的耳朵裡不斷迴盪著，思忖幾番他也聽懂了汝玄話中的深意，是他也只是他。那天起將如陌路，可是他欠的東西能就這樣算了嗎……

    “行了，你問的事情我都已經和你說清楚了。現在該你付報酬了……”汝玄看得出來雲曜的失神，兩人之間的事情也是有些斬不斷理還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那個人有關係的原因，汝玄開口轉移了雲曜的注意力。

    “你問吧，我答應過。不論什麼我都會履行……”說完雲曜深呼吸一口，慢慢撫順自己的心虛。

    “我要問的是……那朵金蓮的所有力量你是不是全部已經掌控了，是不是從那一次叛亂開始慢慢掌控的。我會這樣問是因為當初妖界叛亂的時候我們魔界也曾想過要趁亂討點好處，所以收集了很多訊息。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條關於你的，說當年你就是因為金蓮在身體作怪才讓叛軍有了可趁之機。纔會落得讓妖相解救的危險境地，不過我關注的是從那次之後，不論有多少人想要抓住這個弱點攻擊你都沒有成功。還是說，就如同我猜想的一樣，那個弱點已經不存在了。”汝玄的視線落在雲曜的身上，可是其中只有著純淨的好奇。讓雲曜知道她並沒有惡意，兩人相視相交的時間也不短了，可能在汝玄心中已經把雲曜劃在了朋友之列了。

    “是，那一次相柳趕來相救的時候我已經身受重傷。是相柳以空間挪移的秘法將我傳送到數百里之外，才救了我一命。那一次我的身體真的是達到了極限，可是爲了趕回去。我沒有停歇，以透支生命的方式回去。那樣不要命的方法觸動了我身體內的一些東西，讓我的身體和金蓮之力慢慢相融。讓我得到了全部的金蓮之力，金蓮也就這麼消失了。”雲曜在思索一會之後便是開口說出了真相，可是關於荼蘼上神在自己體內留下的東西他沒有說。畢竟本就已經因為自己在受罰的荼蘼上神身上再加上這麼一條罪責的話，他真的想象不到那懲罰還會增加到什麼程度，畢竟即使是神帝也要給仙界一個交代。

    半個時辰後，在門外已經快要等的不耐發的荼蘼和雲森終於看到了從店裏走出來的兩個身影。荼蘼有些氣憤的上前兩步，想著即使沒聽到那件讓黑曜這個大冰山都緊張不已的秘密，她怎麼着也要教訓他幾句，畢竟她好不容易佔一次理嘛。可是在看到雲曜的神色之後，潛意識告訴她。現在的雲曜絕對不能招惹，否則到最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荼蘼默默的後退了兩步，默默的走在雲曜的身邊。

    看到這一幕的汝玄勾起了嘴角，那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的動聽：“小丫頭，要不你還是留在姐姐店裏做個端茶遞水的丫頭吧。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姐姐真捨不得你。相信姐姐的，跟在姐姐身邊絕對比跟著這倆有前途多了。”

    汝玄一般說著一邊走向了荼蘼，手慢慢抬起。那鮮紅的指甲緩緩從她的臉頰上劃過，那冰涼鋒利的觸感讓荼蘼渾身一顫。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她真覺得要是自己真留在這裏了。還不等黑曜和雲森走遠，自己就已經被眼前這個大魔女給拆吃入腹了。

    “你就別拿她開玩笑了，我可是答應過她，會把她安全帶回妖界的。”雲曜一把扯過已經渾身僵硬的荼蘼，有些沒好氣的回絕了汝玄，倒是沒發現自己話語中的維護之意。

    “行吧，就留老姐姐自己在這無聊死吧。”汝玄眼中的笑意越發深沉起來，看著幾人慢慢離開。到他們都快走出小巷子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趕緊開口大聲說道：“你可別忘了之前答應的事情，白天你摔得的那套白瓷水洗可是東漢的。最好是找一套一模一樣的，還有架子上的古董花瓶。牆上掛著的名家字畫，我會找人覈對了單子送到妖界去。”

    聽見汝玄的話雲曜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摔倒。即使冷靜如他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他怎麼就一時心急給了這傢伙一個明目張膽坑他的機會呢。要知道這傢伙可是六界出了名的愛財如命，要是讓她有了機會，不把你柔刮下來一塊，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邊荼蘼三個人一言不發的走在安靜的街道上，雖然時不時的會遇上一兩個打更人和巡邏計程車兵。可是在雲曜強大的隱匿法術下，就算是仙族來了都發現不了三個人。只是這樣走著真的有些無聊，雖然很想問。可是之前站在雲曜面前感受到的那種危險感覺到現在她都還記憶猶新，實在是不敢去拔一隻處於暴怒邊緣的老虎的毛啊。

    一旁的雲森看出了荼蘼的糾結，看著荼蘼快皺成小包子的臉有些忍俊不禁：“我們在人界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主子應該是要準備回妖界的空間通道。那樣的空間通道會在周圍引起一些空間扭曲，這裏是人界。那些凡人可看不出危不危險，所以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一般要找深山裏那種人跡罕至的地方構建空間通道，你沒發現我們正在朝城外走嗎。”

    聽見雲森的話荼蘼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瞳孔劇烈顫抖了一下。是啊，她從一開始就是要回妖界。一直跟著兩人也是爲了回妖界，回到偃染、燕雲和霜鷹的身邊。他們纔是她的朋友不是嗎，可是從遇上這裏兩個人之後遇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她……都快忘記自己的初衷了，多到她對兩人的信任越來越深，似乎已經習慣的跟在他們倆的身邊。習慣了和兩人的相處方式，現在知道要回妖界了，可是她感覺自己並沒有太開心。想要回到妖界之後就要和兩人分開了，心裏反而沉甸甸的，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