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你好大的膽子。”

    尹紅玉笑著端上了一盤菜：“這麼多年，鬧到縣府裡面去沒什麼稀奇，可又讓縣老爺將你送出來的！您還是頭一回！”

    “你也膽大！居然還敢做我的生意！”

    “瞧您說的！”尹紅玉笑道：“縣老爺都不敢不從您的意！我們這些小民小戶的怎麼擾您的興致！您吃好喝好！”

    “呵！你不怕縣官老爺找你們的麻煩？”

    “呀！我這店開了快十年，縣老爺換了七代，無非是一代三百兩銀子！您那位朋友，今早扔出一千兩，讓我們按照他的菜譜上菜！按他的規矩收拾房間！不計價錢！就算您們把店拆了，重建也就是幾百兩的事情，我們是做生意的，總要有個取捨吧？縣老爺是天，可這天也是靠眾人搭臺，總不能不能無緣無故下雨吧！”

    “有意思！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人來？”

    “沒有，之前我沒好意思說，那些狼誰敢去惹？就是最近這幾天新來的大爺們，殺人前也要看看狼的臉色！”

    “那為什麼現在說了？”

    “您那朋友說，訊息可以賣錢！”

    果然錢可以通神，李牧原不由得感嘆。一會兒工夫，錢曾就從前門溜進來，只見那跑堂的腰都要彎到地上了。

    “爺，裡面請！”

    “這麼大聲幹什麼？給我來碟點心墊墊！”錢曾四下一掃，看到李牧原眼前一亮，一溜小跑竄了過來，比起大拇指：“爺，不錯！真不錯！過癮！厲害！我從小就想來這麼一次，那些個破衙門，塞上銀子還鼻孔朝天，我呸！哎，可曾查出什麼線索了！”

    李牧原將布條纏著的細刀往桌上一放：“總算有點收穫！接下來就是順藤摸瓜了！那馮家兄弟呢？”

    “不頂事！讓我打發走了！這是什麼玩意！”

    “一柄好刀！我計劃先回去一趟，找江湖上熟悉的朋友看看這把刀，到底是什麼來頭！畢竟我這一出，也算是犯了大忌諱，要抓緊回家說一聲！”

    錢曾笑道：“可曾殺了那蠢官？沒有啊，那就沒事！這窮地方！一個不入流的小官算什麼！我爸還認識幾個人，讓他們壓一下就可以！這破官，都大白天了還大門緊閉！也不知屁股上有多少問題！往上面一交，革了他的職都是小事！”

    李牧原嘆道：“我今日做了這一場，只是為自己的私事！哎，等到兄弟的大仇的報，我也要四處走走看看，看看這神州大地，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事情！”

    “呵！多了去了！做官不為發財，誰來做！讀書人嘛，做官不就是爲了發財？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自有小老婆！書裡哪會有這個，還不是做了官纔會有！”

    “胡說！”尚山芝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滿臉通紅：“我輩讀書人，當秉承聖上之言，開萬世太平，為百姓謀福！怎們能做只知道吸取民脂民膏之人！”

    “呵！”錢曾討了個沒趣，這話是當朝陛下說的，誰也反駁不得！只是落到下面時總是有些曲折！

    “老闆娘，我不幹了！”尚山芝道：“我要讀書！今年去考舉人！”

    尹紅玉端著一碟點心出來：“你這傢伙，就是不聽勸！你不是那塊料，考不上的！考試要許多錢，你就有了？我知道你攢了多年錢，可那不是你要為你娘修葺陵墓的？怎麼捨得拿出來了？你走了，我這缺人，可就新僱個算賬的秀才了，這留城雖小，您再回來可就沒地方了！”

    尚山芝將手中的書摔在桌子上，向後院去了。尹紅玉道：“這人就是如此，讀書不成，也就在我這裏吃碗飯，要是換成別的地方……”

    正說話間，一男一女從大門進來。女子約麼十八九歲年紀，膚白貌美，目若晨星，一身紅裳牛皮小靴，腰間挎著兩柄刀，胸前佩戴著一朵臘梅。她嘴角時時上翹，看起來脾氣不小。

    男子一身青衣，胸前彆着一根木條，腳下蹬著一雙老舊布鞋，身後揹着碩大木箱，一副書生打扮。模樣普通，濃眉大眼卻顯得格外親近可人。

    女子四下一看，眼前一亮，就吆喝起來：“就是這！哎哎哎掌櫃的！你這裏咋這麼冷清？哦對了，你們那算賬的秀才跑出去幹什麼？瘋瘋癲癲的，差點撞了我！”

    尹紅玉一愣，就見廚子跑出來道：“秀才剛纔收拾包袱走了！還搶了我一把菜刀！滿臉是淚，我叫也不答應！”

    “哎呀！”尹紅玉狠狠一跺腳：“這個傻子！”

    老闆娘帶著廚子跑堂急急追了出去，那一男一女沒人招呼也不離開，反倒徑直朝著李牧原走來。

    “喂！你這把刀我買了！多少錢開個價吧！”

    李牧原眉頭微皺：“不賣！”

    “呵！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女子道：“我出錢！”

    這下連錢曾都樂了，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錠銀子拍在桌上：“我這裏有五兩！姑娘買你走可好？”

    女子大怒：“你這胖子找打是不！本姑娘出十兩銀子，買你一巴掌！”

    同行的男子尷尬不已：“小妹，你別胡鬧！兩位兄弟，我家小妹年紀小！有些胡鬧，實在是抱歉，還望諸位海涵！”

    “哥！我怎麼胡鬧了！那本來就是……”

    “司徒流火！”男子沉聲道：“你要是再胡鬧，我就將你送回師門！你也快到出嫁的年紀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好好好！司徒清，你厲害！你厲害！哼！你厲害！”司徒流火毫不客氣的坐在李牧原的對面，嘴巴一憋，已是快要流下淚來。

    “你們來自何處？有何貴幹？若無事，我們就告辭了！”李牧原道。

    這個名叫司徒清的男子很不簡單，神光隱隱，氣血如潮！渾身上下全是書卷氣，只是偶爾睜眼閉目之間，有一股鋒利之際的氣息流淌出來！

    此人定是武人中的高手！李牧原不願意與其多牽扯，他準備立刻動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且慢！”司徒清道：“我有事與二位商議！二位還請稍等片刻！店家何在？罷了！我這裏有上好的鳳羽香，就請二位兄弟一品！”

    “鳳羽香？鳳凰每三年洗一次羽毛，洗完之後，滿池之水成佳釀！”錢曾道：“這是好東西！爺爺早就聽說過！就是鳳凰不好買！我還沒喝過，快點拿出來嚐嚐！”

    司徒清呵呵一笑，從後背的木箱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木酒壺，給李牧原和錢曾各倒上一杯，酒液碧綠如翠，酒香如清風過樹林，微微悠閒帶著一絲慵懶……

    “酒我就不喝了，有事請說！”李牧原道。

    司徒清道：“這位兄弟，可否將手上的刀借給我一看？”

    李牧原不知道他葫蘆裡埋得什麼藥，若是平常倒也無妨，只是此刻這刀是找到的唯一線索，他謹慎的很。

    思索片刻，李牧原抽出刀，拿在手中道：“刀就在這裏了，有何奇怪？”

    那司徒流火見得刀出，伸手就要抓，司徒清一把按在她的肩上，將她牢牢的按在座子上：“流光飛彩，細如彎月，陽光映出，鋼紋如江水流動！果然是醉江！”

    李牧原道：“你可認識？”

    “正是！此我本來是我門派之物，無奈流落江湖久矣！這位兄弟，可否割愛？在下必有厚謝！”

    李牧原沉默片刻，突然說道：“原來是你們！呵呵！”

    “什麼我們你們的！喂！這刀本就是我們的，被狗賊偷了！現在你該物歸原主！念在你辛苦一場的份上，我們自會出些去錢糧！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司徒流火把桌子拍的直響：“你到底是哪派的啊，隨便打聽一下，都知道醉江是我們陰陽刀派的東西！你怎麼這麼頑固！”

    這女子胡攪蠻纏到了極點！司徒清連連呵斥，她就捂上耳朵，一邊搖著頭，一邊將一大堆難聽的話甩了出來。

    錢曾氣的擼袖子要揍人，李牧原也不耐煩到了極點。忽的，一柄長刀從桌底向上切了上來，將桌子斬成兩半，徑直朝著李牧原斬來！

    那司徒流火不知何時居然抽出刀來，從桌子底下發動了突然攻擊！

    “司徒流火！”司徒清大怒，也不知他的刀藏在哪裏，袖子一甩，一柄短刀閃電般探出，試圖去隔住那長刀……

    李牧原閉眼。

    一手從上而下，如仙人拈花。

    兩隻手指輕輕捏住長刀！幽蘭色的電光如蛇，死死纏在刀上，任憑司徒流火竭盡全力，長刀也紋絲不動。

    “高手！”

    司徒流火眼見自己的突襲被如此輕易破解，玉齒緊鎖，朱脣咬破，鮮血染紅衣衫！她手在腰間一摸，抽出短刀，照頭朝著李牧原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