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書上，有為學問淵博的老夫子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書讀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越見恐懼。

    煙霧升騰。

    轟隆聲從遠至近。

    在普通士兵耳朵裡，這或許是自家將軍有什麼計策，或許是敵軍有什麼算計……不管是什麼，都不是他們需要操心的，他們只要揮好手上的刀就行。

    在有功夫在身之人，卻都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些許不安。

    只是未到地仙，都不知道這不安來源於什麼地方，只是心中有些焦躁煩悶而已。

    直到地仙境後，就可看見遠處天空，出現若有若無的幻象。

    這不是心魔作祟，也不是高人施展，更不是什麼氣修法門，而是如雲、風、雨一般的自然之景。

    修為越高，看的越清楚。

    “啊啊啊啊！”方小石連叫四聲，大叫著向遠處衝去：“有異獸出世……”

    只是他沒走幾步，肩上微微一沉，就再也動彈不得。

    回頭看去，卻是李牧原按住了他的肩膀，這點方小石倒是不驚訝，只不過讓他驚恐萬狀的是，李牧原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居然在微微顫抖。

    “怎麼了？”

    李牧原看向遠處，在他的視野之中，遠處群山化作牢籠，其內困著一隻巨大無比的巨鯨。鯨魚盤踞於遠處山上，尾巴甩動，打落山石滾滾，牢籠搖搖欲墜。

    “有大事了。”

    “你留下，我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像耗盡了李牧原所有的力氣，他不由的方小石分說，身化清風而去！

    於此同時，大徐軍營上有一道白氣噴薄而出，交織成一處一畝大小的雲田，上坐一人，說不出的仙風道骨，朝著李牧原本陣急掠而來。

    人未至，那人就喝道：“李牧原，你好歹毒，竟然毀掉萬歲大堤！”

    生如滾雷，傳遍四海八方，戰場上一片寂靜。

    冷曉飛大驚失色，差點從高臺上跌落下來，而周文龍則噴出一口鮮血，栽倒在地！

    “是你？”

    李牧原身影浮現於半空之中，他有心去那遠方一探究竟，但對方氣機太強，修為甚至壓過他一頭！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

    眼前如神仙般的中年男子，李牧原並不陌生，正是與他還有些緣分的雲秋心。

    昔日高高在上，如若神仙的一人，此時瘦削了不少，依然高大，卻多了幾分憔悴。

    “雲仙劍派掌門！雲秋心！”

    他一字一頓的念道：“此時非我所為，你此時雖為朝廷走狗，但也是這南方之人！若心裏還有一絲半點的良知存在，就不該此刻與我為敵，該與我共同前去，看看那萬歲大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秋心修為很早就已經到了七星具命的境界，此時更不知進步若何，七星具命、參透生死，虛空造物。這等修為之人，心魔不起、萬法不侵，就算是山崩地裂於身前，也不應該有絲毫的動容，但李牧原一番話扔出來，他臉卻漲的通紅。

    “我……”

    他猶猶豫豫。

    只是就在此時，周應龍卻突然醒了，張口大叫：“雲秋心！你忘了朝廷的事？我告訴你。今日就是太陽墜落，掉在這裏，你也要將他守住！不能放跑！要不然，我定然……”

    雲秋心慘笑一聲，搖了搖頭：“遠處牢籠還能堅持片刻，你我還是要做過一場！”

    李牧原不屑道：“到了如此境界，還被凡人呵斥！你這仙，修到什麼地方去了？再說了，若是我看的不錯，你不但境界沒有半點進步，居然還有些退步！只差一步，就要墜境了。”

    雲秋心搖頭，雲霧在他的身邊凝聚出無數飛禽走獸，只是這飛禽走獸雖然栩栩如生，其內的靈性卻有那麼一絲混亂。

    “一日未得超脫，終究就還是人，李牧原，你不是也堪不破一個情字嗎？”

    揮揮手，數百飛禽走獸踏空襲來，呈鋪天蓋地之勢，將李牧原完全淹沒。

    只是獸海之中，忽有一道光亮起。

    這光純粹、溫暖。似是劈破黑暗的薪火，卻又高上一層，在打破傳統的同時，帶給人無限無窮無盡的希望。

    在遙遠之處，正指揮手下行動佈置的爛痾山主，看著遠處的戰場，不知為何淚流滿面。

    “天地薪火居然演變到了這種程度！真是吾所不及也！只是為何，我的心如此之痛？不好！不好！出事的那地方，是依喬所在安身之處！”

    他心中一痛，如百針紮在心口之中，頓時不顧一切，舍下所有，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光芒衝散了百獸之群，橫掃四方，所有的野獸、飛禽盡皆在這道光芒之下，化為灰灰。

    李牧原踏著風，仗劍而出。

    他手上似是握著一把寶劍，又似是什麼都沒有，只是隱約可見那處空間，似乎隱隱的扭出一個劍型。

    “來。我們不論輸贏，只定生死。”

    “就一招吧。”

    “好！”雲秋心笑道，臉上的頹然之色蕩然無存，消瘦的面孔上回蕩起一絲威嚴，他似乎又重回了那個曾經將皇帝逼的走投無路的絕代高人。

    “諸天生死輪！”

    無數的**化出，卻並沒有朝著李牧原攻擊過來，而是圍繞著雲秋心盤旋著。它們盤旋一圈，就完成生到死的過程。

    生死之間，一道雷霆從上劈下，激起一池碧水。

    上雷下水，中間有生死成輪。

    隨著生死演化，雷電交錯，輪盤逐漸清晰，竟然有些些許六道輪迴的模樣！

    “原來如此！我曾以為知曉雲仙派的雷法，能對其秘略知一二，現在看來，不過是井底之蛙……自稱六道輪迴，皇極六道恐怕也有其中的感悟吧……”

    身下戰場喧鬧，遠處巨鯨擺尾。

    李牧原紋絲不動，好似出神。

    一切都與他全無關係。

    他放下了一切，切斷了與世間的一切聯絡，彷彿成了一個虛無的人，一個不存在的人……

    只是就當他將要徹底虛無之時，一道光卻從真心玦上亮起。就好像是一個自由自在的風箏，就要隨著風徹底無憂無慮的散開時，卻被一根絲線拽住，生生的拉了下來。

    一根細細的絲線，細看若女人的髮絲。

    這縷絲線將李牧原從那種空空我我，虛無狀態拉了回來。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手上凝結出了一柄劍。

    這柄劍若有如無，好像完全不存在，卻又有那麼一點蹤跡。

    李牧原長劍一指，生死之輪竟然開始微微渙散開來。雲秋心臉色微變：“劍仙之道！虛無之劍！你竟然能夠模擬出來！只是可惜，劍仙乃是傳說，乃是神話，你卻心中依舊有所掛念，這虛無之道不能徹底成型。”

    “雖然看上去像是隻差一線，卻天差地別，就如崑崙山與九幽深淵一樣差別巨大！要是你這是劍仙之劍，老夫立刻束手就死，現在你的虛無劍，我卻願意拼上一拼。”

    雲秋心大笑一聲：“能死在有這一絲劍仙之意的劍下，也算是我的榮幸！”

    他長嘯不止，雙手向前一推！運轉不定的巨輪嗖的縮小，縮成一拳大小，託在手掌之上。

    “來！”

    他單手向前一推，雲海洶涌，彷彿大海上滾動起驚濤駭浪！

    李牧原臉上一片淡漠，虛無之劍破滅一切，哪怕是生死、輪迴都不在話下！只是他的虛無之劍並不完全，到底能夠破滅到什麼程度，他就不知道了。若是他破滅的多，那雲秋心就死，若是他破滅的不夠，那剩餘的生死之輪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活不了。

    沒有什麼試探，沒有什麼緩和。

    一上來就是死鬥。

    他沒有選用什麼劍法，也沒有取什麼花招，就是平淡無奇的一記直刺！

    刺！

    劍鋒撞在生死之輪上，竟如同兵器相交，散射出了無數的火星子！火星墜落，刺穿雲霧，落在戰場之上，如下了一場火雨。

    “虛無自然能破滅一切，只是生死之輪，豈是簡單的碰撞，你破滅一點，生死之輪就會再生出來一點！”

    “呵！你所謂的，乃是一個輪迴，我卻是讓你這生死之輪斷流！你想要再生出來一點，就要動用自己的真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堅持的住，還是我堅持的住……”

    雲秋心苦笑道：“那就堅持吧，只是此刻，似乎不是拼鬥的時候……”

    李牧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遠處的巨鯨此時翻騰的越發厲害，那四面八方圍困巨鯨的群山此時微微顫抖起來，就好像是一個不堪重負的糧倉，臨近崩潰邊緣……

    “不好！那水壩上的變故越發強烈了！我必須加快進度！”

    就在李牧原心中泛起這個念頭之時，雲秋心的臉上突然盪漾起了笑容。

    “欲速而不達，你心亂了！”

    他哼笑一聲，手上的生死之輪居然瞬息變大，頭頂天，腳踏地。然後又快速變回一拳之小！

    如此連續數次，李牧原只覺的有一股逆行之氣衝了上來，讓他的心神稍微有那麼一絲混亂。

    就在此時，一隻手掌突然破空而出，雲淡風輕，不著絲毫煙火，一掌拍在了李牧原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