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兵
葉青不用愁糧食銀子精鐵去哪裏弄,該怎樣對朝廷,對百姓交代了。
李牧原自己過來拿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出了問題,他們竟然對李牧原的行動完全不知曉。直到大軍在三日間連克四城,兵臨嶽州城下,一連串的頭顱從外面拋進來時,他們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
州府中,葉青臉色鐵青的看著擺在桌上的幾個頭顱。
他認得其中一個,姓趙,名房開。乃是他委派在南方敵境的碟子首領。
“趙房開……你有罪啊……”
葉青喃喃自語,突然大怒,拍著桌子道:“碟子被人端了也就散了,各路斥候呢?難道朝廷的餉銀都是白吃的嗎?兩萬大軍行動啊,就算是兩萬只羊走幾步,隔壁山上的蟋蟀也能聽到動靜?居然沒有刺探出來?”
“難道說南軍士兵,一夜之間就比朝中山魁軍還要精銳了?能夜行百里,敵不知覺?笑話!簡直是笑話!”
他的幕僚陸先生苦笑道:“各路斥候,恐怕凶多吉少,具各軍回傳的訊息,斥候灑出去後,大多就就人間蒸發,消失無蹤。偶有三兩隊回來,也探聽不到什麼訊息。”
“而且,有一隻回來的斥候,每個人的脖子上都被紋了一行字:南行一步,立斷一肢的字樣。他們回來之後,甘受軍法處置,也不出營……”
一時沉默,葉青艱難說道:“為之奈何?陸先生,朝廷的大軍到何處了?”
文士道:“遠水解不了近渴,朝廷大軍需要排程,撥糧餉、調軍械,都需要時間。就算是有陛下諭旨開道,一路順風,也不如敵軍快——現在已經兵臨城下了!”
“依小人之見,大人還是速速前往城牆巡視,調集器械、鼓舞士氣!否則敵軍就算是退了,大人定然也會被參一本失職。”
葉青苦道:“你說的在理,吾起不知?只是如今大敵入城,我實在是不敢放鬆警惕。”
陸先生啞然失笑:“那位真要是出手,朝廷諸龍不來,誰能擋之?不早就連這府邸都給拔了?”
葉青嘆道:“陸先生說的是,只是兩軍交戰,誰能說得準?罷了罷了!某這就出門……”
葉青也還有三分膽色,躊躇片刻,先換了一身甲,又脫下、又穿上,後來只穿了一身白袍,官帽也摘了。
他帶著一大幫扈從出發,一路小心謹慎。臨到城牆之時,忽聽山呼海嘯之音從城外傳來,宛如天崩地裂,唬的葉青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他死死勒著韁繩道:“這般巨響,可是仙人出手攻城了?”
牽馬計程車兵苦笑道:“非也!大人,這是敵軍在吶喊叫戰,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聲音大點。我這嶽州城乃是大城,城牆足有三丈之高,敵軍哪敢輕易攻城?喊累了,就回去了……”
葉青情緒稍定,忽見一陣勁風襲來,有**從天而降,正砸在他的身前。將牽馬計程車兵砸成一灘肉泥。
一塊巨石!
戰馬被血腥味一衝,登時失了神,怪叫一聲,竟不受控制的跑開,將葉青甩下身去!
葉青摔了個七葷八素,他渾渾噩噩的抬起頭,茫然的看向天空。
一隻只帶著火星的長箭劃破蒼穹,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其間,一塊塊巨石如龍,蠻橫的劃過蒼穹,從天而降,激起一地塵埃。
“攻城了?”
葉青喃喃自語。
“快快快快快快快!”守城將軍馮含章大叫道,瞬間下了一連串命令:“虎萬把左上師一行喚來!還有海威館的人!拿我的令去,能叫的都叫來。還有快去尋知州大人了,開了府庫,把能取的軍械都取出來……”
幾個親兵聽令而去,不過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報將軍!知州大人瘋了,就在城牆下面鬼叫,小的說什麼也不聽。”
“娘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去打他一個耳光!有什麼事算本將的。”
“小的不敢!”
馮含章大叫一聲,抓住親兵的脖子將他向前一提。嗖嗖嗖,三隻羽箭與親兵擦肩而過,差點將他射個對穿。
“你看看,都已經打到這程度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快去!就算是知州要打死你,也有本將扛著!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親兵眼淚汪汪,不敢再頂嘴,不過很快又折回來了。
“報將軍,小的打了知州左臉一巴掌,知州大怒,提劍要來城上殺賊!”
“娘咧!他一個書生來有什麼用?虎萬!虎萬!那孫子怎麼還不回來?”
“報將軍!虎萬在!將軍啊,左上師不來,海威館也不敢來!他們在家綁了繩子,腳踩著凳子,說上戰場還不如蹬一腳快!”
“屁!”
“對了將軍,他們說不是怕死,實是有人對他們下了警告,誰要是敢出門,氣海丹田立刻就毀……”
“放……”
一個屁字憋在嘴邊,將軍只覺的臭不可聞,搖搖頭:“到頭來,還是要看自己!嘿!來吧,我這塊硬骨頭,不知道能夠啃下多少肉來?”
馮含章有些意興闌珊,覺得有些沒意思。他搖了搖頭,還是持著刀衝到了最前面,一刀就將一位攀上來的敵軍砍倒,順便將雲梯踹了下去:“馮含章在此!汝等速來受死!”
倒下去的雲梯砸在人群中,幾個攀在雲梯上計程車兵腦袋碰石頭,鮮血流淌滿地,蜷在地上慘叫掙扎。
他們的情況很是悽慘,只是戰場上沒有認去管他們的死活。更多計程車兵越過了他們,甚至踩在他們身上向前。
向前!向前!
今日這委屈已久的洪水,就要將眼前的一切沖垮!
過去的幾年裡,除了最開始還擴張一點,他們幾乎都是在被動防禦。當烏龜的日子很安全,卻並不好受,用當地的話來說——腦袋上憋出蘑菇來啦!
南方男兒雖與北方漢子不同,沒有那麼豪爽痛快。然而他們的性格之中卻帶著一股狠勁,一種不服輸的精神!
“今日痛快!”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一個人的聲音在戰場上本來是很不起眼的,結果這聲音迅速蔓延,像是一場瘟疫。
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喊。
“痛快!”
這無形之聲此時卻似有形一般。
葉青披頭散髮,仗劍如鬼,他剛要踏上城牆,卻突然愣住了。
那一聲聲痛快如雷炸響,府城街道兩旁的石瓦上,灰塵微微顫抖,落如線。
“怎麼回事?”
他驚愕道:“這些南軍,何來此等氣勢?”
“怎麼回事?”
馮含章雙眼圓瞪,倒在地上。
他胸前插著一隻短刀,這是一位最為普通的南軍士兵,拼死所為。
“不對啊!不對啊……”
彌留之際,馮含章依舊在苦苦思索。
他與南軍士兵交戰不是一年兩年了。
當時的他們,還是各種各樣的雜牌稱號,戰鬥力不強,毛病倒是不少。
後來血神教為亂,李牧原趁機鯨吞四處,並將各路雜牌軍組織起來,重新加以訓練。
只不過李牧原的訓練雖然看起來有章有法,只是弱軍變強,非一日之寒。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在馮含章意識裡的昨天,被戲謔稱為南軍的雜牌軍們,依舊不是怎麼很靠譜。
這幾年一方面是南軍詭計太多,第二朝中陛下態度**,多次在極短間隔內下達相反的旨意。再者李牧原的威懾力實在是有點強,這才讓他們雖然在對南軍的戰鬥中幾乎全面開花,卻始終沒能攻下城來。
“哎……”
馮含章在心裏嘆了口氣,剛纔他身邊還有十幾位親兵,防禦甚牢。誰知道那小個子南軍居然被斷一臂之後,依舊奮勇向前衝鋒,殺了自己個措手不及,寧可被十幾把兵器插進背脊,也要給自己來上一刀。
“要變天嘍。”
馮含章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看了看天,只是他還沒有將這不捨的一切印刻在腦海之中。一位翻上城牆的南軍士兵就已經發現了他。
沒有廢話,沒有遲疑。
一刀封喉。
馮含章倒了下去。
他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沖沖衝!”
洪水出閘,就沒有再回去一說。
要麼泯然化於泥土之中,要麼就將沿途一切膽敢阻止洪水腳步的事務,全都沖垮!
響午時分攻城。
待到日落時分,號稱雄鎮的嶽州城就已經破了,守將戰死,知州被小兒子抗在肩上出逃,下落不知。
新的大旗在嶽州城升了起來。
負責扛旗計程車兵小聲的議論著。
“嘖!今日真是痛快!不過啊,咱們這旗是不是該好好補補了?你看髒的哦!”
另一個年長點計程車兵不滿的說道:“你這混小子,剛打了一場勝仗就飄了?來,把旗拉下來!爺我給你改改!”
“不行啊!這是要掉腦袋的。”
“怕球!”
軍旗被拉了下來,年輕人還以為他的長輩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結果那老士兵只是摘下了自己的頭盔,摸了一把上面沾染的鮮血。
一撇一捺。
兩道筆畫在李字上頭。
有點四不像,又如一個嶄新的字眼。
“殺!”
“升起來!”
老兵大叫著:“讓四面八方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