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原的日子不是很好過。

    先打鼻子，滿腔血一出，神仙也亂了陣腳；再搗肚子，只要對方腰一彎，就能隨意擺佈；最後踢檔，破碎虛空。

    這是馬無相教給李崔二人的打架絕技，無往而不利也，今天卻不見成效。

    李牧原此時力氣大的出奇，握掌成拳，一拳正中，竟把唐林打的整個鼻樑骨都凹進去，唐林痛苦連連，一手亂抓，勉強站住，刀都掉在地上。

    李牧原第二拳跟上，唐林竟然一把抓住了李牧原的拳頭。

    “你這是什麼鬼功法？老子的真氣呢？真不賴，你小子好大的力氣，怪不得阿保栽在了你的手下，不過老子可是打架的祖宗，你這點小伎倆……”

    “算什麼？”

    推人，俯身，揚沙，鎖喉，撩陰，抱摔，折腕，踩腳。

    唐林將李牧原打的幾乎吐血，對方這打架的手段實在是太陰毒了，有力氣使不上，特別是自己手上沒有劍，只能近身肉搏的時候，幾乎處處受制。

    兩人在小巷子裡打了個痛快，李牧原全仗著自己敢用真氣，對方只能肉搏，這才勉強打了個平手。

    好在他學的甚快，抓住機會，現學現賣，間不容髮之際，一腳瞅著空蕩踩出，先往上一撩，佯攻襠部，順勢踩下，狠狠的跺在唐林的腳指頭上。

    “哎呦！我的個天啊！你個混小子踩啊老子腳！真啊不要臉！”

    “你能踩我，不能我踩你？這是什麼道理？”

    “老子呼是流氓出身，你看你哎小子一身文範，怎麼能用這種手段。”

    李牧原這兩天遇的流氓多了，當即也不生氣，冷笑一聲，抓住機會腳尖一挑，將唐林落在地上的大刀挑了起來，橫刀直向，寒氣森森。

    “現在就剁了你！”

    面對劣勢，唐林絲毫不懼，吐出一口血來，說話漸漸流利：“老子的刀不錯吧，可要拿穩了！老子一個人打不過你，老子還有兄弟們啊！”

    話音剛落，三個霸刀門大漢就從街尾閃了出來，三人兩前一後，不分由說，運足了氣力，劈刀就砍落下來。

    半條街的青石板被剁的粉碎，石粉在空氣中還沒有飄散，又是三刀。

    好生霸道。

    李牧原將手上大刀向前一丟，硬生生讓他們刀勢停了下來，扭頭就跑。

    “那小子跑了！追！小心，那小子有些古怪，竟然能吸取真氣！”

    四個彪形大漢一路追趕，追的李牧原入地無門，後面的幾個人，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手抓到什麼，隨手就打將過來！不多時，便累的李牧原氣喘吁吁，全靠著一口真氣吊着。

    所幸李牧原天生有一股狠勁，咬住牙，憋住氣，腳下就是不停，他也不往鬧市裏跑，也不往衙門裏衝，就衝着洛陽城北皇城附近王公貴族所在的居所紮了過去。

    “這小子忒賊了，再往裏走，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怕個鳥蛋！剛接到訊息，大舵主都把樓給點了，就這一把火，咱們每個人在官府都壓著一摞腦袋，三輩子都不夠砍得，現在還害怕什麼！”

    高牆大院，樓宇森森，這高官顯貴、王公貴族所住的地方，一入街道，外面的喧鬧嘎然而止，連空氣都有一分靜怡，這裏似乎與整個洛陽完全不同，是另一處世界。

    青石街道，苔蘚幽幽，前幾日下的雪掃的乾乾淨淨，只有一些屋簷頂上還有一點白。四下裏寂靜無聲，偶有往來的僕從，皆是神情默然，看到身上帶血，狼狽不已的李牧原，也沒有半點驚訝異色，只是行走之間悄然讓開。

    呼。

    李牧原躲在一處石獅後面，喘口氣，體力在迅速的恢復。

    石獅身形碩大，將他擋的嚴嚴實實，追兵也不見了蹤影。

    大徐對百姓寬容，可對官員規矩很多，官越大，爵位越高，規矩越多，就拿門口的鎮宅獸來說，按地位高低，使用有嚴格的要求。

    麒麟、獬豸、貌、端、獅、虎、豹還有……犬，裝飾上也有很大差別，三珠，頂冠……

    這處石獅威嚴肅穆，雕刻精湛，處處彰顯著主人的身份，三品大員，在大徐也是響噹噹的角色了，李牧原躲在石獅後面，看著牌匾，隱隱看到一個德字。

    三品大員，德……自己總覺的有點印象，好像聽父親說過，但沒有這個姓啊……

    “來人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李牧原的思緒，他趕忙小心向外打量，試圖找到來人方位，如果是追兵的話，他這個藏身之處，正好是反擊的好地方。

    拳頭捏緊，李牧原微微眯起了雙眼，危險的氣息在他的身上醞釀著，忽的，一雙繡花龍鬚草鞋跳進了他的眼眶裏。

    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也看的越來越清楚，草鞋上面翠綠棉裙，雖是棉裙，卻繡著一株蘭花，十分精緻……

    “君子雅蘭，三年一開，身如美人……”李牧原心放了下來，剛喘一口氣，腳步聲驟然加快，一陣香風捲過，李牧原愕然回頭。

    四目相對。

    胸口似乎也許微微發熱。

    “你是誰，你在這裏幹什麼！”眼前的女子年紀不大，膚色稍黑，臉頰略瘦卻又不顯得單薄，細如彎月的柳眉倒豎，配上一雙略帶殺氣的大眼睛，看上去不似一個妙齡少女，更像是一個女將軍。

    女將軍狐疑的看著李牧原：“你莫不是想要偷東西？”

    話音剛落，女將軍叉開五指，一掌從天蓋落，李牧原雙手一頂，頓時身下一沉，好似一輛馬車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姑娘好大的力氣，不能與她糾纏。”李牧原暗自想著，抽身就想跑。

    “你這小賊行啊！居然也是大力？不過別想跑！看我金鷹擒拿手！”女將軍似乎沒有想到李牧原竟然能夠接住自己的一擊，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手腕一翻，五指扣住李牧原的右手。

    順勢一拉，另一隻手一拳朝著李牧原鼻子打了過去。

    推人，俯身，揚沙，鎖喉，撩陰，抱摔，折腕，踩腳。

    李牧原的腦海裏詭異的出現了這幾個詞語，對方看似來勢洶洶，實際上破綻百出，隨便一招就能讓她痛不欲生。只是，對手可不是霸刀門那樣五大三粗的漢子……

    “軟……”李牧原左手五指併攏，向前一撥，撥開女將軍的拳頭，如同練劍時一樣，接著向後一甩。

    當……

    看似完美的攻擊，結果在最後一秒，李牧原居然發了楞，左手偏了一點敲在了石獅上，雖然打的石粉紛飛，但左手也痛的戰戰，鮮血淋漓。

    女將軍嚇的一愣，趕忙向後跳開，看著李牧原居然把自己剛纔抓著的手舉到臉前看，頓時面頰飛紅：“小賊！你好大的膽子！”

    “我沒偷東西，姑娘你小點聲。”

    “我偏不！你不是做賊心虛，還要別人小點聲做什麼！”

    此時李牧原終於看見對方府邸古代府邸門匾——德召之家，頓時苦笑起來：“這是張侍郎府邸吧，在下李牧原，家父翰林院翰林，去年六月，我還隨家父來府上做過客。”

    女將軍有些不信這個小賊的胡說八道，渾身髒兮兮，破爛爛。但她隱約似乎聽父親說過這麼一個少年，對花草甚有研究，還寫了本什麼書。

    “勉強算你是。我叫張攸攸，就住這。”

    “哎不對！那你也不能躲我家門口啊！你給我說說，說清楚！講明白，要不你說什麼也走不了。”張攸攸越說越氣，最後竟然從腰裏拔出一柄短刀來。

    “你問這個啊。”李牧原麵露苦澀。

    “你馬上就知道了。”

    “小王八蛋，原來你在這裏！”

    一個霸刀門大漢發現了李牧原的蹤影，興奮的大叫起來，立馬馳出刀來逼近。

    “我告訴過你不要大聲說話。”李牧原道：“下次見人，先別動手，你快回家，關門。”

    霸刀門人已經從四周巷子圍了過來，堵得嚴嚴實實。張攸攸雖然脾氣暴躁，但冰雪聰明，當即就明白幾分自己做了錯事，她也不懼持著短刀喝道：

    “你們幾個動刀子的都滾出去！”

    “小姑娘，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唐林獰笑道：“這小子欠我們錢啊，怎麼能讓他這樣跑了。”

    張攸攸毫不猶豫的扯下腰間的小荷包一扔：“頂了。他的帳我還了。”

    一個大漢隨手撿起，一掂，頓時笑道：“小姑娘，你這點銀子連利息都不夠，還是用這小子的腦袋，來還本金吧。”

    “要不然看小姑娘你細皮嫩肉的，陪大爺喝個酒，說不定心情一好，就少砍這小子一刀。”

    “你莫管。快回家！”李牧原臨危不懼，只是拿眼撇著張攸攸，自己的事情千萬不要牽扯她，眼前的混蛋們可不是些正人君子，發起狠來，什麼道義禮法都不管，可千萬別害了這姑娘。

    “呵呵！你以為本姑娘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兩天你們可是名人啊。”張攸攸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突然張口大叫：

    “搶錢啦！搶錢啦，有賊人搶錢搶到這裏來啦！”